一场穿梭于过去、现在与未来,遨游于神话、现实与科幻,纵横于当代美学、民间文化与时代命题的大型沉浸式展览项目——“邬建安 个展:是海,是沙丘”(Wu Jian’an: The huge sand dunes are the bed of the Sea)即将于2021年9月16日在丝绸之路国际艺术交流中心启幕。作为由文化和旅游部、河北省人民政府共同主办的2021“一带一路”·长城国际民间文化艺术节的重要主题展览,展览旨在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将艺术家邬建安不同系列的代表作和新作进行“混编”,打造一幕震撼的多维全景视观盛宴。
邬建安是一位具有国际影响力的中国当代艺术家。相较单纯在当代西方语境或传统东方语境进行探索,邬建安则以他独到的思想结构和逻辑体系,编织在时空与文明间纵横的叙事关系。他综合各种材料、语言和媒介,在当代艺术与古老的文化之间重新构建一条条可视纽带,赋予古代神话、图腾、民间技艺、志异故事、传统书写一种种全新视观。他以这种独特的方式,将糅合了地缘特征、时代志趣与个人才情的观念与叙事,带到国内外不同的场域: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越后妻有大地艺术三年展、还有法国、德国、新加坡、巴西、瑞士的文化空间……
邬建安 《九重天》(局部)
⼿⼯镂刻⽜⽪、⾦属框架,540 x 391 x 15 cm
2008-2009 ©邬建安,2009
邬建安《⽩⽇梦的森林-槿》(局部)
铜板激光镂刻,⼿⼯打磨,321×100×100 cm
2016©邬建安,2016
邬建安《⼈造物》(⽰意图)
泡沫模型、纸黏⼟、镜⾯、⽔、仿真动物⽪⽑、⽊结构、沙,尺⼨可变
2021©邬建安,2021
这是一个新旧交融的展览。在超越时空,突破边界的场域中,陈列着邬建安的几组大型作品,从始于铅笔线描转向牛皮雕刻的代表性作品《九重天》,到运用黄铜镂刻语言对剪纸作品进行“再创造”的《白日梦的森林》;从“跨界”艺术实验——由10件仿真动物标本组成的装置艺术作品《征兆》,到映照人与自然关系的《人造物》和《兽笔》;从用象征的句法扎起文化基因“巨人”的《大身体》,到以营造空间和环境的方式将近四百个单体作品组成巨型矩阵的《素色的面孔》。邬建安创作中对新旧交融、图像转绎和材料衍化的不懈探索,以空间序列为线索徐徐展开……
展厅效果示意(空间设计:王子耕)
巨大的沉浸式时空场景营造,是本次展览最大的特色。“是海,是沙丘”,源自海为万物之源,沙丘为海底的陆地,海与沙丘特指自然循环,或在有与无之间,在策展人李振华看来,邬建安的作品尽管富于图像和叙事的营构,但不应忽视的是他创作中的超自然力——非图像的,非志怪的,绵延不懈的追问。从平面到立体,从具象到抽象,他的作品以天马行空的方式,通过远古的回响去激发和唤醒某种群体记忆,引发人对世界的遐想。因此,整个展览从强调叙事性和故事的上下文引入对未知能量的表现,一切终归于纯粹材料和观念的空间尺度和质量,并作用于人的抽象感知力,塑造一个能量不息的空间。
展厅效果示意(空间设计:王子耕)
行走、运动、知觉,是展览体验的重心,整个过程就像一次远古世界或科幻世界的探秘之旅。正如策展人李振华所描述的:“1977年9月5日出发的’旅行者一号’,2013年9月12日飞出了太阳系。过去和未来,成为这个展览希望呈现的焦点,一个既可以是远古洪荒,也可能是科幻小说《沙丘》(Dune)中的世界,或NASA拍到的宇宙图像中的某处。失去联系的人造卫星,旅行中陌生的无人之处,科幻小说中最孤独的星球。”
换句话说,观众现场的所思所感同样是本次展览的叙事线索之一,而这种叙事主要通过身体的静止与位移来完成。观众在展厅特殊的沙地行走,在空寂的沙丘内冥思,欣赏空间中的有形之物,感知“日月交替”间时光的流转,凝望巨大的镜面对光影物象的幻化与返照、镜像和延伸。有限与无限、虚实交替的现实在这里发生。
展厅效果示意(空间设计:王子耕)
邬建安的艺术思辨和视觉创造,核心在于借助那些看似远离今日生活的情境,表达人类文明历史中永恒的部分,唤醒人内心感受中隐秘幽微却宏大磅礴的潜意识,进而引发对时代和人的反思与观照。“我们需要片刻仰望星空,很多当代的事物是很难被简单描述或评价,而人存在的时空及其想象力,却有着永恒不变的共识。人需要独立的空间,冥想的空间,独处的时刻。”
似是而非,似象非象。是海,是沙丘。
邬建安 个展:是海,是沙丘
Wu Jian’an: The Huge Sand Dunes Are the Bed of the Sea
策展人:李振华
空间设计:王子耕
平面设计:钱若斐
展览时间:2021年9月16日-2022年2月13日
周二至周日10:00-18:00,17:30停止入场
每周一闭馆(法定节假日除外)
展览场馆:丝绸之路国际艺术交流中心·西展厅1
展览地址: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廊坊馆,河北省廊坊市经济技术开发区金源道与新开路交叉口南300米
主办单位:丝绸之路国际艺术交流中心
承办单位: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廊坊馆
学术支持: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
特别支持: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
【关于艺术家】
邬建安,1980年生于北京。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教授、副院长,研究生导师。文旅部恭王府博物馆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华传统技艺研究与保护中心研究员,中国工艺美术协会传统工艺协同创新工作委员会副主任,北京动物园学术委员会委员。
2017年,邬建安的作品代表中国参加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近年来,作品先后在参加《开物:当代中国的日常与想象》(里尔伯爵夫人博物馆,2021)、《生生不息——叙事的黄河》(银川美术馆,2020)、《纸上谈缤》(那不勒斯国家考古博物馆,2019)、《越后妻有大地艺术三年展》(新泻越后妻有,2018)、《蛇形》(森美术馆;新加坡艺术科学博物馆,2017)、《亚洲艺术部成立百年·猴年新春特别项目》(大都会艺术博物馆,2016)、《三十年的中国当代艺术:卡罗琳与雷内收藏展》(波士顿美术博物馆,2015)、《多重宇宙》(上海民生二十一世纪美术馆,2014)、《大道之行:中国当代公共艺术展》(卡塞尔,2012)、《共再生——第四届福冈亚洲三年展》(福冈亚洲美术馆,2009)等国内外重要艺术展览项目,并在北京、上海、纽约等地举办多次个展。
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波士顿美术博物馆、洛杉矶郡立艺术博物馆、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伯克利美术馆及太平洋影像艺术中心、康奈尔大学赫伯特 F. 约翰逊艺术博物馆、巴西奥斯卡·尼迈耶博物馆、北京民生现代美术馆、嘉德艺术中心、年代美术馆、现代传播集团、北京汇丰尚玉中心、澳大利亚白兔艺术基金会、陈一丹基金会、桥爱慈善基金会等机构收藏有邬建安的作品。获得的主要艺术奖项包括“2017年度青年力量”(《南方人物周刊》)、“2018年度40 Under 40 亚洲卓越艺术家”(Perspective)、“2020 Best of the Best 年度艺术家”(《罗博报告》)等。
【关于策展人】
李振华,1975出生于北京,现工作于苏黎世、柏林和香港。1996年以来活跃于当代艺术领域,实践主要围绕策展、艺术创作和项目管理。现任香港巴塞尔艺博会光映现场策展人(2014至今)、瑞士Prix Pictet摄影节推荐人。曾担任瑞士保罗克利美术馆夏日学院推荐人、英国巴比肯国际展览“数字革命” (2014)国际顾问等。
李振华曾主持编撰艺术家个人出版物《颜磊:我喜欢做的》《冯梦波:西游记》《胡介鸣:一分钟的一百年》和《杨福东:离信之雾》。2013年艺术评论以《Text》为书名出版。2015年获得“艺术权力榜年度策展人奖”、“艺术新闻亚洲艺术贡献奖年度策展人奖”,2016年策划的第三届乌拉尔当代艺术工业双年展(2015)获得俄罗斯创新奖地区当代艺术计划奖。曾于众多国内外机构担任总评委,其中包括:德国转译媒体艺术节(2010),CCAA中国当代艺术奖(*现为M+美术馆希克奖2012),瑞士Fantoche动画节(2012),AAC中国艺术奖(2015-2016),现代汽车Blue Prize(2018)等。
【空间设计】
王子耕,PILLS建筑工作室主持建筑师。中央美术学院建筑学院副教授、建筑系副系主任。雪城大学建筑学院客座教授。普林斯顿大学建筑学硕士。同济大学建筑学博士候选人。美国建筑师协会会员。
曾任北京电影学院讲师,清华大学建筑学院开放式课程导师。研究领域包括环境技术、建筑媒介与叙事。曾获得2019港深建筑双年展学术委员会大奖、普林斯顿大学全额入学奖学金、FAIRYTALES 2015国际建筑竞赛一等奖、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城市规划专业方案设计一等奖,建筑专业方案设计一等奖等。曾担任姜文电影《邪不压正》导演组建筑历史顾问。国庆70周年群众游行彩车设计组成员。2022年冬奥会开幕式设计组成员。
作品参展威尼斯国际建筑双年展、华盛顿国家建筑博物馆“建筑叙事”展、港深建筑双年展、全国美展、中国当代建筑装置影像展、上海城市空间艺术季、大声展、现代汽车艺术中心青年策展人计划、上海当代艺术博物馆青年策展人计划、九层塔政纯办个展等国内外重要展览。作品被深圳坪山美术馆、山中天美术馆、X Museum收藏。策展包括中国国家博物馆“伟大成就—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成就展”深圳展区装置、威尼斯建筑双年展“Steel Home Still”。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重大项目“中国建筑艺术的理论与实践研究”(20ZD11)项目组成员、学校自主科研重点项目“当代建筑展览与建筑策展研究”负责人。参与出版多本书籍,作品及文章发表于国内外多家期刊和媒体。
【平面设计】
钱若斐,浙江海宁人。空间设计师、执行策展人、插画师、产品设计爱好者。曾担任“器度”、“自·牡丹亭”、“夜郎国的疑问”、“第58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等项目的视觉总监、设计及执行。担任李可染艺术基金会、《三联生活周刊》、杜甫草堂等文创产品规划设计。绘画和装置作品曾参加“通”、“天造匠心”、“自·牡丹亭”、“在路上”等艺术展览。致力于当代艺术展览的多样化空间呈现。
“生生死死[ 清·周亮工《书影》卷二:“宽复洒泣诉其父母生生死死之苦日:‘傥伊父母必欲归,且随其主母起居耳。’”
记得和邬建安谈永生,大概是对生命和时间想象的理解,我们会谈很久,甚至忘了时间。究其根本,永生有着几个面向。一个是能量的转化,进而是形象的转化,如六道轮回之说,或民间故事中的幻化,精神时断时续。一个面向是不死,几百岁、上千岁的人、树、石头,都可能成为一种通晓过去一切,但有困于现实肉身的状态。一个面向是非物质性的,是一个念头,一个思想,或仅仅是一个愿望,在个人或人群中显现,并在不同的历史和现在的时刻中保持一致性。一个面向是来自外星的,古来和未来的结合体,永生是在时间之外的存在。
邬建安的作品第一次出现在我策划的展览,是2014年“多重宇宙”(Cosmos)——上海21世纪民生美术馆的开馆展,2017年上海两个美术馆合并,名字也改为“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2017年我们在“不息”(Continuum: Generation by Generation)——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The 57th Venice Biennale China Pavilion中遇到,展览相对完整的呈现了邬建安的几个创作高峰阶段,《白日梦的森林》Daydream Forests《九重天》The Heaven of Nine Levels《五百笔》系列500 Btushstrockes series、《崖山》系列Ya Shan series(姚惠芬、姚惠琴合作作品),苏绣、牛皮、铜、水墨笔触,有些是材料在当代理念中的转化,有些是传统照进现实的瞬间。2018年邬建安和我在机场相遇,他赠书一本,并谈起“越后妻有大地艺术三年展”的《五百笔之屋》House of 500 Btushstrockes大作,很是兴奋。
“张开的手脚与花朵象征着生命活力;
蜷缩或抓挠的手脚象征着压抑与限制;
安静的鸟儿象征着智慧;
有指向的手臂象征信心或权力;
人头蛇身或长着长尾巴的精灵象征传统文化;
猴子象征我自己。”
——邬建安,《白日梦》,2003年
邬建安起于民间美术之研究,其民间美术研究之方向,从皮影[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hadow_play]研究,到最近的“苗”[ https://en.wikipedia.org/wiki/Miao_people]文化的探索。皮影、皮影戏的研究有其地区化历史特征,相传汉武帝(公元前157-87年)的故事,之后随蒙元时代(公元13世纪)扩张,其形式(技术)传入现在的伊朗、土耳其、亚洲周边国家、俄罗斯、欧洲诸国。如此,中国民间美术的线索,是从上至下社会运作结构的投射,同时,也是前全球化时期,文化在各个地缘社群间传递的现实。文化在传递的过程中,会自主的改变其故事的叙述方式和将其本土化,如意大利歌剧《图兰朵》[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urandot]中公主的故事,源自12世纪波斯诗人内札米·甘哲维(Nizami Ganjavi)[ https://en.wikipedia.org/wiki/Nizami_Ganjavi]的《七个肖像》[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aft_Peykar]的故事中“红色、火星、星期二”,其故事恰源自波斯国王和蒙古可汗之典故。如今日再观皮影,及其文化地缘化的变迁,也就更容易理解技术层面的光影关系之延续,叙事关系上的演化迭代。正如如吕胜中在其文《有二说二》中提及的“学问”与“艺术”并不冲突之理念,民间传统和当代也非无法调和。
对民间故事和形象的引用,同时出现在卡拉·沃克(Kara Walker)的作品《美国之家》(Fons Americanus)中类似古代壁画或中国画叙事的视觉叙事层叠关系,流泪的非洲移民、游弋的鲨鱼、身体是喷泉的暗喻,是象征的,是悲伤的历史故事。卡塔琳娜·弗里奇(Katharina Fritsch)作品中的《鼠王》(Rat-King,1993年)、《公鸡》(Hahn/Cock,2010年),章鱼、大象、蛇,都是这一线索上的关于动物、图像和知识积累的释放。黄永砯作品中也有同样的引用方式,《乔治五世的噩梦》(2002年)中老虎袭击大象上的探险者乔治五世,据传英国王乔治五世1911年远赴尼泊尔打猎时,曾一天内猎杀了四只老虎。黄永砯据此设想了老虎反扑乔治五世的场景,这件对殖民主义的暴力历史……叙事的、象征的、尺度变化的动物和人,都在当代艺术领域成为一个非常特别的探索范畴。进而引入生物多样性话题的如皮埃尔·于热(Pierre Huyghe)在作品中使用的洞穴盲眼鱼[ https://www.estherschipper.com/artists/41-pierre-huyghe/works/17089/],染了粉色前腿生活在美术馆或野外的狗,长在雕塑头部的蜂巢等等。也都在呈现一种更复杂的生态之关切,并为之提供一个悬置在被引用材料和形态之上的讨论,涉及到环境变化、气候变化、人内心和外部世界变化之平衡。
邬建安的作品来源的传统和民间,也有着复杂而多样的延伸,与上述艺术家所推进的殖民史问题,现代性冲击,以及生物多样性,进而探索非人类中心的姿态。如果对比这些在当代艺术领域的探索,也不难发现其讲故事的特征,历史和现在的互为映照,持续演进的探究文化和人之相处。图像之所以是象征的,主要还是因为文化基因的累积之结果。如蛇与圣经故事的联系,佛陀故事与鹰的联系,民间传说中猴子和人的故事等等。邬建安作为一个研究民间和传统的学者,信手拈来的元素,新奇怪异的形象,即是传统的延续,也是其按照象征的逻辑创造的故事新编。
在和邬建安的谈话中,有一种奇妙的活力。也许在其作品多有其图腾、志怪的图像部分,多被联系到民间剪纸、《山海经》Shan hai jing (Book of Guideways to the Mountains and Seas),而忽略邬建安创作中的超自然力——非图像的,非志怪的,绵延不懈的追问。其创作有现代性情况下,被放大为民族主义或地缘政治、身份政治的部分,也有神秘感及其叙事的力量。邬建安作品中被忽略的部分,在《征兆》Omens(2016年)系列中被改变的动物,暗藏着自然世界的能量,或是基因改造的未来?这是现代性的困境,未来和过去都不可知、不可控。唯一可能的道路是面对这一困境,试着描述这一对应的关系,进而理解现在和人之所在。
“《征兆》是一种非常特别的东西,他们可以被认作天人感应的重要讯息;也可以被理解为推动权力运作的政治工具;既是对未来的预警或祝福,也是集体意愿凝聚幻化的现实景观。在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里,征兆的故事数不胜数,他们保存在我们这些华夏子孙的血脉之中,从来不曾淡去。过去的征兆可能恰恰因为我们在今天的念想而唤出了肉身,成为眼前的实在,而一个实在的征兆却将对似乎写定的未来构成颠覆的威胁,或者在未来身上撕扯出一条分叉的路径。”
——邬建安,《征兆》,2016年
1977年9月5日出发的“旅行者一号”[ https://voyager.jpl.nasa.gov/],2013年9月12日飞出了太阳系。过去和未来,成为这个展览希望呈现的焦点,一个既可以是远古洪荒,也可能是科幻小说《沙丘》(Dun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Dune_(novel)]中的世界,或NASA[ https://www.nasa.gov/]拍到的宇宙图像中的某处。失去联系的人造卫星,旅行中陌生的无人之处,科幻小说中最孤独的星球。
人需要独立的空间,冥想的空间,独处的时刻。
生物杂处的形态,人首兽身之状。在传统中特指内心异化外化的表现,有其象征意义。而今人类基因工程、克隆羊、耳鼠等领域的推进,赛博格化义体假肢、心脏等领域的实践。以及数字人性所能包含的现实一切的虚拟化交融,都将重新定义生命的意义和存在。邬建安依旧在讲一个属于传统叙事的象征图像,却又在其表述无限的有限循环中,暗喻时代中“人”的不确定性,是无限中的有限。
《九重天》(2009年)作为邬建安创作中重要的起点,是材质上的转型,是媒介上的转型,是叙事的。从剪纸到牛皮雕刻,再到最终希望呈现的装置新作,将进一步对应《九重天》作品图像、叙事、技法,进而回应远古和未来的交融,如库布里克在《遨游太空:2001》中的石碑,物质的,也是知识的,象征的,也是具体的实在物。
“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东汉末·徐整著《三五历纪》《五运历年纪》
似是而非,似象非象。
展览题目为“是海,是沙丘”,源自海为万物之源,沙丘为海底的陆地,海与沙丘特指自然循环,或在有与无之间,几件大型系列作品和空间形成一个能量不息的空间。
李振华
2021年8月2日
“生生死死[ 清·周亮工《书影》卷二:“宽复洒泣诉其父母生生死死之苦日:‘傥伊父母必欲归,且随其主母起居耳。’”
记得和邬建安谈永生,大概是对生命和时间想象的理解,我们会谈很久,甚至忘了时间。究其根本,永生有着几个面向。一个是能量的转化,进而是形象的转化,如六道轮回之说,或民间故事中的幻化,精神时断时续。一个面向是不死,几百岁、上千岁的人、树、石头,都可能成为一种通晓过去一切,但有困于现实肉身的状态。一个面向是非物质性的,是一个念头,一个思想,或仅仅是一个愿望,在个人或人群中显现,并在不同的历史和现在的时刻中保持一致性。一个面向是来自外星的,古来和未来的结合体,永生是在时间之外的存在。
邬建安的作品第一次出现在我策划的展览,是2014年“多重宇宙”(Cosmos)——上海21世纪民生美术馆的开馆展,2017年上海两个美术馆合并,名字也改为“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2017年我们在“不息”(Continuum: Generation by Generation)——第57届威尼斯双年展中国馆The 57th Venice Biennale China Pavilion中遇到,展览相对完整的呈现了邬建安的几个创作高峰阶段,《白日梦的森林》Daydream Forests《九重天》The Heaven of Nine Levels《五百笔》系列500 Btushstrockes series、《崖山》系列Ya Shan series(姚惠芬、姚惠琴合作作品),苏绣、牛皮、铜、水墨笔触,有些是材料在当代理念中的转化,有些是传统照进现实的瞬间。2018年邬建安和我在机场相遇,他赠书一本,并谈起“越后妻有大地艺术三年展”的《五百笔之屋》House of 500 Btushstrockes大作,很是兴奋。
“张开的手脚与花朵象征着生命活力;
蜷缩或抓挠的手脚象征着压抑与限制;
安静的鸟儿象征着智慧;
有指向的手臂象征信心或权力;
人头蛇身或长着长尾巴的精灵象征传统文化;
猴子象征我自己。”
——邬建安,《白日梦》,2003年
邬建安起于民间美术之研究,其民间美术研究之方向,从皮影[ https://en.wikipedia.org/wiki/Shadow_play]研究,到最近的“苗”[ https://en.wikipedia.org/wiki/Miao_people]文化的探索。皮影、皮影戏的研究有其地区化历史特征,相传汉武帝(公元前157-87年)的故事,之后随蒙元时代(公元13世纪)扩张,其形式(技术)传入现在的伊朗、土耳其、亚洲周边国家、俄罗斯、欧洲诸国。如此,中国民间美术的线索,是从上至下社会运作结构的投射,同时,也是前全球化时期,文化在各个地缘社群间传递的现实。文化在传递的过程中,会自主的改变其故事的叙述方式和将其本土化,如意大利歌剧《图兰朵》[ https://en.wikipedia.org/wiki/Turandot]中公主的故事,源自12世纪波斯诗人内札米·甘哲维(Nizami Ganjavi)[ https://en.wikipedia.org/wiki/Nizami_Ganjavi]的《七个肖像》[ https://en.wikipedia.org/wiki/Haft_Peykar]的故事中“红色、火星、星期二”,其故事恰源自波斯国王和蒙古可汗之典故。如今日再观皮影,及其文化地缘化的变迁,也就更容易理解技术层面的光影关系之延续,叙事关系上的演化迭代。正如如吕胜中在其文《有二说二》中提及的“学问”与“艺术”并不冲突之理念,民间传统和当代也非无法调和。
对民间故事和形象的引用,同时出现在卡拉·沃克(Kara Walker)的作品《美国之家》(Fons Americanus)中类似古代壁画或中国画叙事的视觉叙事层叠关系,流泪的非洲移民、游弋的鲨鱼、身体是喷泉的暗喻,是象征的,是悲伤的历史故事。卡塔琳娜·弗里奇(Katharina Fritsch)作品中的《鼠王》(Rat-King,1993年)、《公鸡》(Hahn/Cock,2010年),章鱼、大象、蛇,都是这一线索上的关于动物、图像和知识积累的释放。黄永砯作品中也有同样的引用方式,《乔治五世的噩梦》(2002年)中老虎袭击大象上的探险者乔治五世,据传英国王乔治五世1911年远赴尼泊尔打猎时,曾一天内猎杀了四只老虎。黄永砯据此设想了老虎反扑乔治五世的场景,这件对殖民主义的暴力历史……叙事的、象征的、尺度变化的动物和人,都在当代艺术领域成为一个非常特别的探索范畴。进而引入生物多样性话题的如皮埃尔·于热(Pierre Huyghe)在作品中使用的洞穴盲眼鱼[ https://www.estherschipper.com/artists/41-pierre-huyghe/works/17089/],染了粉色前腿生活在美术馆或野外的狗,长在雕塑头部的蜂巢等等。也都在呈现一种更复杂的生态之关切,并为之提供一个悬置在被引用材料和形态之上的讨论,涉及到环境变化、气候变化、人内心和外部世界变化之平衡。
邬建安的作品来源的传统和民间,也有着复杂而多样的延伸,与上述艺术家所推进的殖民史问题,现代性冲击,以及生物多样性,进而探索非人类中心的姿态。如果对比这些在当代艺术领域的探索,也不难发现其讲故事的特征,历史和现在的互为映照,持续演进的探究文化和人之相处。图像之所以是象征的,主要还是因为文化基因的累积之结果。如蛇与圣经故事的联系,佛陀故事与鹰的联系,民间传说中猴子和人的故事等等。邬建安作为一个研究民间和传统的学者,信手拈来的元素,新奇怪异的形象,即是传统的延续,也是其按照象征的逻辑创造的故事新编。
在和邬建安的谈话中,有一种奇妙的活力。也许在其作品多有其图腾、志怪的图像部分,多被联系到民间剪纸、《山海经》Shan hai jing (Book of Guideways to the Mountains and Seas),而忽略邬建安创作中的超自然力——非图像的,非志怪的,绵延不懈的追问。其创作有现代性情况下,被放大为民族主义或地缘政治、身份政治的部分,也有神秘感及其叙事的力量。邬建安作品中被忽略的部分,在《征兆》Omens(2016年)系列中被改变的动物,暗藏着自然世界的能量,或是基因改造的未来?这是现代性的困境,未来和过去都不可知、不可控。唯一可能的道路是面对这一困境,试着描述这一对应的关系,进而理解现在和人之所在。
“《征兆》是一种非常特别的东西,他们可以被认作天人感应的重要讯息;也可以被理解为推动权力运作的政治工具;既是对未来的预警或祝福,也是集体意愿凝聚幻化的现实景观。在我们这个古老的国家里,征兆的故事数不胜数,他们保存在我们这些华夏子孙的血脉之中,从来不曾淡去。过去的征兆可能恰恰因为我们在今天的念想而唤出了肉身,成为眼前的实在,而一个实在的征兆却将对似乎写定的未来构成颠覆的威胁,或者在未来身上撕扯出一条分叉的路径。”
——邬建安,《征兆》,2016年
1977年9月5日出发的“旅行者一号”[ https://voyager.jpl.nasa.gov/],2013年9月12日飞出了太阳系。过去和未来,成为这个展览希望呈现的焦点,一个既可以是远古洪荒,也可能是科幻小说《沙丘》(Dune)[ https://en.wikipedia.org/wiki/Dune_(novel)]中的世界,或NASA[ https://www.nasa.gov/]拍到的宇宙图像中的某处。失去联系的人造卫星,旅行中陌生的无人之处,科幻小说中最孤独的星球。
人需要独立的空间,冥想的空间,独处的时刻。
生物杂处的形态,人首兽身之状。在传统中特指内心异化外化的表现,有其象征意义。而今人类基因工程、克隆羊、耳鼠等领域的推进,赛博格化义体假肢、心脏等领域的实践。以及数字人性所能包含的现实一切的虚拟化交融,都将重新定义生命的意义和存在。邬建安依旧在讲一个属于传统叙事的象征图像,却又在其表述无限的有限循环中,暗喻时代中“人”的不确定性,是无限中的有限。
《九重天》(2009年)作为邬建安创作中重要的起点,是材质上的转型,是媒介上的转型,是叙事的。从剪纸到牛皮雕刻,再到最终希望呈现的装置新作,将进一步对应《九重天》作品图像、叙事、技法,进而回应远古和未来的交融,如库布里克在《遨游太空:2001》中的石碑,物质的,也是知识的,象征的,也是具体的实在物。
“首生盘古。垂死化身。气成风云。声为雷霆。左眼为日。右眼为月。四肢五体为四极五岳。血液为江河。筋脉为地里。肌肉为田土。发为星辰。皮肤为草木。齿骨为金石。精髓为珠玉。汗流为雨泽。身之诸虫。因风所感。化为黎甿。”
——东汉末·徐整著《三五历纪》《五运历年纪》
似是而非,似象非象。
展览题目为“是海,是沙丘”,源自海为万物之源,沙丘为海底的陆地,海与沙丘特指自然循环,或在有与无之间,几件大型系列作品和空间形成一个能量不息的空间。
李振华
2021年8月2日
2021-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