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讲嘉宾:李维(德国柏林洪堡大学历史学博士、现任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博士生导师)
主 持 人:王璜生(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教授、博士生导师)
讲座时间:2016年12月23日 周五 18:30-20:30
讲座地点: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 学术报告厅
【讲座介绍】
理解基弗的作品离不开艺术家创作背后的文化和历史语境,离不开德国的神话、传说和集体记忆。德国史专家——北京大学历史学系李维老师应我馆特邀做客美术馆,为美院师生和社会公众深度解读基弗作品背后的德国历史。我们究竟应该如何理解所谓的“德意志特殊道路”?德国是否挑起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是否应该承担主要的战争责任?一战后纳粹运动为什么会迅速崛起?希特勒为何发动第二次世界大战?不同于前苏联的法西斯主义论,及当下流行的英美学者看法,本次报告将关注德国人自己对上述历史问题的记忆与反思。
【嘉宾介绍】
李维,德国柏林洪堡大学历史学博士,现任北京大学历史学系副教授、博士生导师。
代表作: 《纳粹德国有关“欧洲经济新秩序”的规划1939-1945》,(汉堡:科瓦克博士出版社,2007年。)本书受到德国一流史学期刊、军事学期刊的好评,被收入《德国现代史研究》丛书(第61集)出版发行,并获我国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
【讲座内容】
今天的报告关于“德国对二次世界大战的记忆与反思”,我自己是历史学工作者,专业是历史学研究,在我来讲“反思”不仅仅是从态度上解释这个问题;反思一定要连接记忆。一个相对客观准确的记忆是反思的基石;只有建立在一个相对客观准确记忆的基础上才能谈到反思是深刻,才能谈到反思是持久。如果历史的记忆本身都是被扭曲的,是不完整的,也就谈不到深刻的反思。
德国学者的历史记忆和西方学者尤其是我们所见的中文语境下德国历史和欧洲历史有很大的不同。中文语境下德国历史和欧洲历史目前为止90%以上是在传播西方学者的观点,具体来讲英美学者居多,主要传播他们的学术观点。在改革开放之前,上个世纪80年代之前我们的欧洲历史基本在传播苏联学者的观点。我今天的报告主要讲一讲德国学者是怎么看待这些问题的。
对第一次世界大战历史记忆与反思的问题:
1.普鲁士的军国主义问题;
2.德意志特殊道路问题,德国有没有特殊道路,在德国本土到今天为止都有很大的争议。很多历史学家就说:“作为一个专业学者一看就是伪命题,哪个国家的道路是普遍的你说说看?”“哪个国家的道路不都有自己的特点,哪个国家都有自己的道路,怎么德国的道路就被贴上特殊的标签?”“你要说特殊什么是正确、什么是广泛、什么是康庄大道,到底是什么你说出来?”德国学者也在这样发问。
3.很多认为一战之前德国有军事侵略同盟,现在的历史书很多西方学者就说一战前有空白支票,德文有一个词“非常具有侵略性”,许诺奥匈帝国,让他惩罚塞尔维亚,让他发动欧洲、发动世界大战,德国给奥匈开的是空白支票,随便填,你打到哪儿我赔到哪儿。
4.战争计划问题,德国一战中是宣战方,所以背上战争罪责的包袱,是不是一战是主要由德国发动的。
5.对一战历史反思问题,我作为学者谈一谈德国历史学界对一战不同的看法。
主讲嘉宾 李维教授
首先普鲁士军国主义问题:
西方学者认为德国之所以在两次大战扮演了主要角色,是因为在历史上主要有军国主义的传统,我自己在德国柏林上学中午休息在大街上走,周围博物馆、老的建筑上都是武士、骑马、舞剑、马踏雄狮、日尔曼武士的形象。美国旅游团导游介绍德国到处都是军事形象,是一个好战、好武、好斗的国家。德国学者怎么解释这个问题?这也是西方学者谈的比较少的。
德国历史上在1871年统一之前是一个分散的、弱小的、一直被周边大的地缘政治体、被西边的法国、东边的俄国,下午四点钟方向东南方的奥地利,被几大地缘政治体压迫、肢解、折磨的一个局面,有着悲惨历史的区域。
第一,从历史上看德国可以追溯到神圣罗马帝国。961年罗马贵族叛乱,教皇控制不了,于是乎把德国德意志国王奥匈一世请过来评判,评判封他为罗马皇帝;11世纪有了神圣罗马帝国之说;14、15世纪意大利区域没有了,法国区域也萎缩了,逐渐帝国萎缩到德语区,所以叫做“德意志神圣罗马帝国”。不要认为这个帝国是像我们国家一样是中央集权制的大帝国,根本不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是选出来的,真正的实力是在地方上的诸侯。
诸侯有三种形态:
1.自由式,北部的汉堡、中部的法兰克福,南部的纽伦堡富甲一方有自己的军队,都是政治、经济中心;
2.小的邦国,王国、公国,公爵下边进行分封,国王把自个儿的国家进行高度集权,进行政治上的统一,任命统一的行政官员;
3.主教领地。当时美因茨主教,科隆主教不仅是宗教领袖,而且是政教合一,甚至于自己的军队和武装,而且主教本身就是选帝侯,他们可以选择皇帝。
由于这种情况,一直到19世纪初叶这个地区在政治上都是一盘散沙。造成周边几个大的列强进行角逐的时候都把德意志地区作为主要战场的情况,30年战争、7年战争,奥地利王位战争、西班牙王位战争都在德意志的土地上进行,以30年王位战争为例最后一年德意志土地因为饥饿和战争死了2/3的人,所以在德国崛起之前可以看到它是一个济贫积弱的地方,没有政治的统一性。正是在这样的局面下一支力量悄然崛起,大的帝国列强力量拉扯下一个力量悄然崛起。这个力量崛起的时候强调武装、军事的重要性,因为他知道这个地方如果要形成一个政治中心不是学者讲道理能够讲出来的,也不是诗人念诗能够念出来的,这个地方就像俾斯麦后来说的,这地方一定要用铁和血形成政治中心,这个力量就是普鲁士。这个观点比较有代表性的,像德国大学的米歇尔写的书说德国军事上的传统是由于德国在欧洲中央,不要认为中央是好位置,中央强大以后可以各个击破,不强大的时候左右都是威胁,很难形成统一的、有力的政治地位,周围都不希望统一。他认为德国武力的传统、军事传统是由地缘政治因素所决定的,这是德国学者比较强调的,不是说民族性里面尚武,不是这样的情况,是被逼迫的。
普鲁士崛起是1700年弗里德里希任命自己为普鲁士国王,他的父亲是威廉一世,号称“士兵国王”。弗里德里希二世英文翻译叫“腓特烈大帝”,西方历史书把他讲成是毫无道德,经常发动战争的一个人。但是在德文书里讲的非常清楚,弗里德里希二世年轻时期根本不能忍受他父亲作为一个士兵国王,整天在校兵场和士兵摸爬滚打在一起,他不能容忍他的父亲。他喜欢文学、诗歌,法语比英语好得多,他不服从他的父亲管教,甚至一度想跑到法国去,结果到边境,跟他最好的朋友跑到边境被他父亲抓回去了,抓回去以后他父亲为了惩罚他,当着他的面把他的好朋友处死,从此以后弗里德里希二世变得比较乖巧,基本上顺从他的父亲、服从他的父亲,他当君主以后立志进行改革,加强军队、发展工商业,削弱农奴制,采用启蒙思想等。这期间他对奥地利发动三次战争,掠夺大量土地,正是由于弗里德里希二世扩张,当时的普鲁士从一个小邦变得当时能够和法国、西班牙、俄罗斯这样的列强比肩。希特勒本人非常佩服弗里德里希二世,把弗里德里希二世的肖像挂在他的地堡里,战争进入到最艰难的时候,他的侍从记录其“眼含热泪嘴中念念有词,对着弗里德里希大帝的雕像。”讲的就是普鲁士崛起当中非常出色的一个国王。
今天德国人对弗里德里希二世主要是尊敬的态度,不是我们大部分历史书里看到的批判甚至嫌恶的态度。举一个例子,04年柏林中央大街竖起大的青铜雕像——弗里德里希大帝的雕像,横横岛一马,这个大街在德国政治意义和文化象征上的意义和今天的长安街是可以相提并论,就是它的中央大街。在中央大街最中心的位置把弗里德里希大帝的雕像竖立起来。说明什么?当时德国报纸讲:“西方的自由民主统一不了德国,苏联的共产主义也统一不了德国。相反这两个意识形态让德国产生分裂。”老百姓当中意见都不一样,1990年德国统一以后分裂还是存在的,实体的柏林墙没有了,但是精神上的分裂还存在,德国人总要找一种文化和精神让自己认同,把大家团结起来,把大家统一起来,这个文化的力量是什么?最后认同就叫“普鲁士”。普鲁士的回归在新世纪的回归不是政治的回归,更不是军事的回归,而是一种文化和历史力量的回归,它对于弥合统一以后东德和西德人的精神和心理上的分裂方面起到了积极的作用,这也说明普鲁士的历史在今天德国人的心中到底是积极还是消极的,这是普鲁士的崛起。
普鲁士的崛起导致的结果是19世纪中叶先是用经济办法、用关税同盟的办法统一德意志市场。今天讲的欧盟大市场完全是按照历史上德意志统一的步骤和顺序进行的。今天欧洲大市场也是关税同盟,本质上就是关税同盟。而且我们在研究欧洲和德国思想史的时候屡次看到这方面的证据,今天欧洲统一的思想和政治的先贤们在考虑未来欧洲发展前景的时候多次谈到德意志统一过程,谈到德意志在19世纪1852年建立的德意志关税同盟,多次谈到这个问题。
经济统一以后这一时期还开了会,1848年在德国中部法兰克福开了一个会,在保罗教堂开会,开会说什么?自由民主派颁布了一个《宪法》,德皇就请普鲁士的国王,请威廉一世当普鲁士德国的皇帝,建立一个统一的新的民族国家,但是德皇必须要承认自由和民主,必须要搞宪政,必须要开议会,建立政府,就学英国那样的国王,不要有太多的实权。当时的军队掌握在德皇手里边,当时普鲁士的大臣是俾斯麦,他看出在保罗教堂开会的这些人是不能成事的,这些人谈谈自由民主是可以的,但是俾斯麦认为在德国中部地区如果要建立一个统一的自由民主国家,不仅是普鲁士,还有南部其他各方如果要统一不是内部打仗,首先要和周边列强打仗,所以他说:“德国的统一是铁和血的事情,靠这些民主派、知识分子、所谓精英是不能统一国家的。”这一点上他说这个话有相当的道理。
首先在1861年(1862年)联合奥地利打败了丹麦;又联合意大利在1866年打败了奥地利;最后在1871年联合奥地利打败了法国;最后是在法国的凡尔赛宫威廉一世宣布建立自己的国家,也就是说法国历史上的宿敌,一直西方对它虎视眈眈,希望德意志地区分散、弱小,在这样一个大的欧洲列强国家首都皇宫里面打进去,然后宣布自己建立一个新的国家,这个国家就是今天意义上的“德意志国家”。
很多人说德国这样做事情太过、太绝对。怎么跑到人家国家的皇宫里宣布自己国家的成立。如果追溯历史就可以理解,当时拿坡仑进攻普鲁士把打败了,把威廉一世的母亲追到东普鲁士冰天雪地,30多岁就死了,威廉一世当时是10岁左右的一个孩子,扶在他母亲的棺木上痛哭不已,后来他自己60多岁统一德国建立帝国的时候,可以想见为什么要打到法国的皇宫里去宣布德国统一,这都是有历史的渊源。这是普鲁士的崛起。
普鲁士在1871年统一德国,统一德国以后走了一个和西方不太一样的发展道路。怎样理解这个道路?普鲁士统一德国以后,当时有很多人说:“我们应该像亚当斯密讲的那样在经济上进入世界经济、自由贸易。”是不是德国应该走这条道路?也让人联想起今天的中国,我们今天已经加入世贸,但是加入世贸以后发现我们的海军随时要走向深蓝,不能成为过去那样安定作为一个大陆上的国家,仅仅是近海上的防御,怎么样理解历史上发展道路的问题。
主持人 王璜生馆长
德意志特殊道路问题:
关于德意志的特殊道路到今天为止历史学界都有争论,几种看法:
1.代表官方史学,官方态度认为德意志的确是走了一条特殊的道路,也就是一条错误的道路。如果这样讲,什么是正确的道路呢?什么是普遍的道路呢?正确的道路、普遍的道路肯定不是社会主义道路,在德国来讲这个正确的道路、普遍的道路官方认定是西方的道路、是自由的道路、是民主的道路、是曾经在德国的历史上灵光一现,我所说保罗教堂那些少数民主派开会但是没有成的事,现在官方的德意志的德国的解释说历史上我们也有这种传统,如果你真的作为一个专业历史学者去看那些书就知道那个传统不是主流,德国的历史传统主流不是自由和民主,在老百姓的口头禅上,在他们的文化里,在1945年从来没有自由这个字,他们讲的是“秩序”,必须要有秩序。相对1789年讲的更多是自由、平等、博爱——德国也有一套非常具有积极意义的价值传统,相对自由讲的是权威;相对平等讲的是纪律;现在在争论的问题上,第一个观点认为的确是错了,就应该走一个像西方那样的道路,德国的道路是特殊的,我们不能走这样的道路。
2.如果你说有一种特殊道路,德国是特殊道路的话,哪个国家的历史道路不是特殊的?哪个国家的历史道路可以完全复制别人的历史道路?即便是西方的民主、今天的民主制,包括议会民主制,各种形式,包括像美国的总统制,德国的总理制,法国的民主制都是不一样的,你所说的普遍道路存在吗?干脆就把这个事情说得赤裸裸了,是不是说是美国的道路?就是像美国?整个人类社会发展前景是不是要市场化、物质化?这是德国学者的发问,是不是德国也要往这个方向就是普遍道路?是不是民族不能坚持自己的文化、不能坚持自己的历史传统?你到底想说什么呢?关于这方面争论非常激烈,学术界争论非常激烈,但是官方认定非常清楚。我现在讲官方和学者之间的认定不是完全一致的,是有区别的。
理论方面怎样来看待和怎样来认定德国在这一时期发展的道路?在这一方面挑了两个理论家完全不一样,他们看历史的眼光完全不一样,有助于帮助我们理解所谓的德意志道路到底是什么。
首先说亚当斯密,亚当斯密生活的年代是18世纪下半叶,李斯特生活年代是19世纪上半叶,两代人,亚当斯密死李斯特生,基本上是这样一个时间概念。亚当斯密写《国富论》是18世纪下半叶,那个时候英国正是从手工工厂向大工厂过度时期,其他地区像德意志地区、欧洲大部分地区只是作坊、手工作坊。所以生产力有巨大的差别。亚当斯密的《国富论》讲关键词:一定要有自由,自由分两块:1.市场上政府不能干预,市场必须是自由的;2.贸易政府也不能干预。当时德国立国以后是不是开展这种自由贸易?就按亚当斯密所说的。而且亚当斯密的学说具有普世性,他说的东西不仅是对英国有用,对其他国家都有用。亚当斯密的思想有一个重要思想是“分工”,如果国家不参加分工,不分工不做交换,没有一定生产规模,这个国家必然穷困,一旦加入分工财富可以慢慢积累起来,我们改革开放前和改革开放后中国的历史基本可以印证这个,尽管改革开放初期中国人就是生产玩具和衬衫,7亿件衬衫换一架飞机,当时开玩笑这样。尽管是这样加入分工,经过改革开放30年,中国现在也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财富慢慢积累起来,如果不加入分工,什么都自己做,过去中国人的概念是“单位概念”,一个单位就是一个小社会,理发、洗澡、食堂什么都是自己做,水平就是最低的。从这个角度上看亚当斯密说的没有错,一旦不按照他这个做就是穷的,你加入分工,慢慢把生产规模扩大就具有了财富。
李特针对亚当斯密的论调,亚当斯密说经济应该是自由的——李斯特说经济应该是管控的;亚当斯密说经济应该是个人的——李斯特说经济应该是国家的;你注意他写的这本书叫做《政治经济的国家体系》,他是从国家的角度讲经济。亚当斯密说经济是海洋的;今天中国走自由贸易主要通过海路,通过陆路、铁路都不能构成全球自由贸易,成本太高。李斯特说不对,不能在海上,应该在大陆上,为什么有这样的区别?李斯特说:“对于一个国家来讲,不仅是要有财富,更重要是要有控制财富的力量。国家是一定要干预经济的,如果国家不干预经济一个地区的财富终将流失。”他是用历史经济学的办法考察经济现象,用历史办法研究经济学,也就是说不像西方现代的经济学一样做理论上的推导,而是用历史学的办法看看历史上到底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李斯特说:亚当斯密讲经济应该是自由,不应该是国家的,应该是个人的。”11、12世纪意大利和威尼斯当时盛行丝织贸易非常繁荣,由于这个地区没有一个统一的国家政权,意大利的统一也是19世纪,11世纪主要是城邦,它受到内战和外战侵扰,最后丝织品贸易衰落。他又举14-17世纪“汉萨同盟”,商业同盟,规模非常大,不仅有商船还有军舰护航,当时“汉萨同盟”并没有结合北俄形成强大的民族统一意志,在他和英国的竞争当中“汉萨同盟”衰落了。到17世纪和荷兰竞争当中荷兰也是这个问题,李斯特就说:“英国讲经济自由,但是他自己在崛起的时候干的是什么事情?”17世纪那个时候荷兰力量大,英国崛起的过程当中是把一份东西《航海条例》历史文件摔在荷兰人那里,《航海条例》哪里没有自由?
《航海条例》规定是这样:
第一,英国生产出的商品只能够由英国的船来运输,这是第一条;
第二,殖民地生产的蔗糖和烟草只能运往英国;
第三,凡是运往殖民地的商品必须要经过英国才能运过去。
这就是李斯特讲的英国在发展过程当中没有任何自由可言。
他又举一个例子:到18世纪北美独立战争之前,在独立战争之前的时候,北美新英格兰地区盛产铁,有丰富的铁矿,但是北美地区连一个钉马掌的铁钉都不许有,为什么?因为英国不允许他有,连最初级的制造业都不允许他有,所以李斯特说:作为一个民族在经济上要登顶,站在世界财富的顶端,你想按亚当斯密的做法是不行的,必须有一个中央政权庇护你,替你和外部列强做利益上的拉扯,这个地区的经济才能站到财富顶端。”他也谈到一个历史现象,在一个历史时期能够做到政治上的民主、昌明同时又能在经济上繁荣的国家在一个历史时期上只能有一个,作为后来的国家要么是一个富裕的专制国家,要么是一个贫穷的民主国家,他只是做了现象的描述,没有做更多理论上的阐述。但是李斯特的理论对于我们理解今天德国以及20世纪德国走过的道路有非常重要的启示意义。
很多德国学者记忆这段历史就说解释德国历史的理论非常重要,但是归到最后就是德国是一个后来的国家,所以才有所谓的“特殊性”,才有德国“自己的特性”,当学者追问的时候,追问最后的结果因为我们是一个后来的国家,所以我们才是特殊的。
李斯特做了进一步阐述,李斯特对欧洲在19世纪整个发展的历史以及前面历史的考察有一句名言:“没有民族国家强大的意志,任何地方的财富终将会流失。”他举的几个例子是在欧洲这几个地方都曾经繁盛一时,但是由于没有民族国家强大的政治意志,这些地方最后都衰败了。而英国崛起过程中依靠是民族国家强大的政治意志,这和亚当斯密宣传的自由贸易的东西根本不搭界。而且李斯特就说亚当斯密之所以写这个书是因为当时英国在经济最发达、全世界推行自由贸易对英国是有利的,特别是英国是一个岛国,它拥有世界最大的海军,不仅拥有世界自由贸易创造出来的财富,更重要是控制和管控这个财富。所谓控制和管控是英国当时占据世界上主要海峡出口,打仗的时候完全可以断你的商道、海路,世界自由贸易的路径掐死,让你这个国家萎缩,一战当中德国遭遇就是这个问题,所以为什么德国当时要发展潜艇、海面上大型战舰来和英国对抗。就是因为在争夺自由贸易、争夺海上通道。这些问题李斯特已经都看到了。
德意志的特殊道路确实是有特殊性,德国学者如果主流这样认为,德国是一个特殊性的国家,不仅德国有,世界上所有国家都有特殊性,德国的特殊性从哪儿来?更多来自于他是一个后起的国家,这是讲德意志的特殊贸易。俾斯麦帝国以后,俾斯麦建立了军事同盟,成为后来两大阵营当中的一个阵营,直接导致第一次世界大战。
德国的历史书上基本不这样写,德国历史书一开始讲德意志是济贫积弱的地区。普鲁士崛起以后统一,统一以后有非常强烈的危机感。危机感是法国随时想伺机报复,俄国对德国也是虎视眈眈,德意志帝国最大时期的面积是50万平方公里,俄罗斯帝国是2250万平方公里,德国的面积不足俄罗斯帝国面积的一个零头,几十的零头,基本是这样一个概念。所以德国有强烈的危机感,他最怕是法国和俄国夹击德国。在这种情况下,俾斯麦1879年的时候主要是利用奥地利和俄国的矛盾,奥地利和俄国的矛盾是在19世纪下半叶的时候,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慢慢开始衰落,巴尔干半岛出现权力争锋,这个时候奥匈帝国开始南下,俄罗斯也开始南下,双方产生了巨大的矛盾,俾斯麦一看机会来了,赶快利用这个矛盾,加入德国,德国是一个新的国家,他找到奥匈帝国,这样说:“如果你和俄罗斯打起来的话,我来帮助你,但是条件是俄罗斯侵略你的时候我来帮助你。”“如果法国和我打起来的时候,俄罗斯要进攻我,你来帮助我。”这就是利益上的交换,1879年的时候,条件是“受到侵略”的时候,所以同盟是防御性,不是进攻性、侵略性。
1882年对德国又有一个新的机会——突尼斯,当时法国和意大利争夺突尼斯,德国说:“法国要是因为这个问题挑衅你,我就来帮助你;如果法国来进攻我,你应该帮助我。”1882年的时候意大利又加入进来。这个时候德国和意大利,还有奥匈帝国的军事同盟雏形形成了,这是防御性的同盟。当时谁也没有想到建立一个军事条约侵略这个事情,德国居于中部,一直有危机感,怕两边夹击他,有机会赶快同盟。西方更不是侵略条约,西方条约是1904年的时候,英国和法国就殖民地问题达成妥协,英国说:我承认你在北非的利益,突尼斯的利益;法国说我也承认你在两河流域的利益。
1905年的时候英国和俄国达成妥协,俄国说:咱们在波斯中亚地区北边归俄罗斯,南边归英国。由于达成妥协,这两个《条约》慢慢使得英、法、俄走得比较近,这就是“一战”当时的雏形。历史并不能回溯,并不能说因为后来打了一战这两个就是进攻性军事同盟。走到一战的历史同盟,今天为止史学界基本上认为就像乔治所讲:欧洲打了一个滑稽的一战谁也没有做好准备,7月还没有想到,8月初欧战爆发,历史有相当大的戏剧性。
发展海军问题:
发展海军现在历史书上讲得最多的,包括去年炒作最多就是德国在19世纪末期开始发展自己的海军,提出的口号和今天的中国是一样“海军要走向深蓝”,德国一开始造军舰我们并不陌生,甲午海战两艘军舰:镇远舰和定远舰就是从德国进口的,都叫平海战斗舰,跟现在美国的概念是一样,是近海战斗,不是大军舰。从19世纪1898年德国通过《海军法案》造大军舰,是国家战列舰,可以载三万军队,我们今天国家辽宁舰是四万人,可以想像这个军舰多大,当时通过《造舰法案》德国造两个舰队:一个是四艘战列舰,1900年说要造4个舰队,32艘。
德国发展海军挑战英国海上霸权一直被西方国家所批判和诟病,说这是一战掀起一个重要的历史原因,但是如果你看一看当时的历史就会非常吃惊地发现:德国当时的海军军费不如美国多,还不如俄罗斯多,它发展是快,但是在发展海军问题上德国当时在跑,但是英国、美国、俄罗斯是在飞,因为这些国家是战胜国,现在历史书上不谈这些问题,所以发展海军问题上也应该客观地来看待,应该辩证地来看待。
英国作为当时最大的海军国家,海上霸权国家,一直要坚持这个战略:同时要打两场战争,自个儿的海军强大到同时要能把第二位海军国家干掉,还能把第三位海军国家干掉,这样才有霸权可言。德国抓住英国的心理,要求我发展战略舰的比例一定要和英国达到3:2,英国谈判的时候说一定要达到2:1,德国为什么一定要按照3:2的比例来建造?德国当时最基本的政治算计是这样的,按照3:2建造以后,如果在一个大的海战中双方不犯错误1:1拼掉英国以后,英国剩下的海军不足以和美国、俄罗斯对抗甚至是和法国对抗,这样绝不敢和德国海军作战,这是当时德国海军战略最重要的算计和考量,应该说这个算计和考量基本是成功的。后来战争发展之前,以至于日俄海战过程中双方战列舰比例都是16:9的比例,整个一战期间没有发生英国舰队堵在汉堡港外边把德国的军舰都堵住了,这是发展海军,当时不是德国一家,是很多国家都在做。
空白支票问题:
关于一战起源重要的事情。中学历史课本讲的是1918年6月28号爱国青年普林西波刺杀奥匈帝国的斐迪南大公,给我们的印象塞尔维亚是一个地区,长期受到奥匈帝国的压迫。如果关注历史教科书,就会发现近年来的提法在悄然改变,现在写的不是“爱国青年普林西波”而是“民族主义者普林西波”,19世纪下半叶塞尔维亚早就是一个独立国家,他和奥匈都在争夺波斯尼亚。
塞尔维亚沿岸地区是波斯尼亚。塞尔维亚作为地区性的大国,作为巴尔干半岛最有统治力的大国,他一定要获得这个出海口,他往西的过程当中碰到波斯尼亚,奥匈帝国是一定要把波斯尼亚并入他的帝国挡住塞尔维亚,在奥匈帝国里边有大量的塞尔维亚族人口。1908年的时候奥匈帝国已经把波斯尼亚并入他的帝国,塞尔维亚非常愤怒,群情激愤,当时没有打起来,为什么?1908年的时候最重要是后面的国家俄国不太给力,1905年俄国和日本在中国打仗,俄国打败,国力不行,所以没有发作。1918年6月的时候奥匈帝国的斐迪南大公到了波斯尼亚首都萨拉热窝进行访问,访问的目的是什么?德国史的书讲很清楚,斐迪南大公想改革,为什么叫奥匈双元帝国?因为这里德意志人和东方的马达尔人组织帝国,斐迪南大公干脆说多元,可以多元组织,就是联邦制都平等,他跑到波斯尼亚宣传这个思想,如果真的形成多元制的国家,波斯尼亚获得平等的政治地位,肯定要跟着奥匈走,塞尔维亚就没有这个机会,就在奥匈大公出使萨拉热窝这一天,塞尔维亚族的青年普林西波本身是波斯尼亚的公民,具有奥匈帝国公民的身份,年轻的时候跑到塞尔维亚,在贝尔格莱德大学上学,受到当地民族主义思想的影响,他就回来,他可不是一个人回来的,这个在历史书里讲的很少,如果翻德语德国史的书讲的非常细,当时伏击斐迪南大公的时候不是普林西波一个人,是一个暗杀小组四五个暗杀点,斐迪南大公及他的妻子索菲被刺以后,奥匈帝国很快掌握了证据,证据表明普林西波及其同伙使用的手枪是塞尔维亚军方制式手枪,很快获得文字性的证据,普林西波及其同伙使用的手枪、人员过境都是由塞尔维亚官方官员和部队一手安排的,所以奥匈帝国认为这是战争行为,这是塞尔维亚作为一个国家的行为,派杀手过来杀奥匈帝国的皇储,所以他不能容忍这个事情,决定要惩治塞尔维亚。德语系的专业学者到二战以后都没有搞清楚普林西波的行为到底是官方行为,还是组织少部分人的小规模的阴谋组织行为?分析不出来,基本上现在认定塞尔维亚最高当局没有下命令找这么几个人刺杀斐迪南大公,但是现在基本认定是由政府里的极右翼组织和集团,不乏高级员和军队高级指挥官由他们组织、策划知晓这件事情,最后导致斐迪南大公遇刺。这是二战以后历史的看法。在当时奥匈帝国来讲这就是政府行为,塞尔维亚有相当深的政府背景派出一个组织来刺杀自个儿国家的大公,所以他要惩治塞尔维亚,一旦要惩治塞尔维亚最害怕的是俄罗斯,所以要惩治塞尔维亚之前知道俄罗斯一定要站出来,在俄罗斯的问题上,奥匈帝国就让自己驻柏林公使进见了德皇,问德皇意见:“我们是不是应该惩治塞尔维亚?”当然最重要的意见如果德国出来你们会不会出来履行《军事同盟条约》?
这时引出我们的题目“7月5号谈话”。德皇说:“第一个你们去惩罚,第二不要怕俄国,我们准备很长时间了,俄国一定会生气的,就是这两个意思。”因为这两个意思说德国是给奥匈填了一张空白支票,意思是你去打,不仅可以打塞尔维亚,如果俄国进来我们跟你一块打,打欧战、世界大战我们奉陪到底,这是西方学者的解释,如果看原始材料,看德语书,德皇后面还有一句话“但是我估计俄罗斯一定会三思而后行,这个仗是打不起来的。”这也是原话,到底是一张空白支票,还是空头支票?这个历史扑朔迷离,德皇作为一个政治人物当时他的表态模棱两可,怎么理解说是空白支票有道理,说空头支票也有道理,德皇讲完这个话7月5号,8月1号欧洲世界大战打起来了,7月5号德皇讲完这个话跑到挪威旅行去了,而且德国的总参谋部就放假了,德皇走之前通过政府跟新闻媒体打招呼,不要炒作战争,不要给欧洲其他国家发出错误信号,在德语书里讲得非常清楚。但是在西方学者讲德国史书里,中文语境下的书里面讲的是比较少,甚至有的根本不提。
当时德皇去旅行以后,塞尔维亚认为德皇给他的指示是和俄罗斯打起来可能性不大,但是打塞尔维亚没有问题,而且打塞尔维亚应该快打,德国作为奥匈帝国惩治塞尔维亚完全没有问题,所以奥匈帝国给塞尔维亚下了最后通牒48个小时。最后通牒有虚有实,虚是停止反对奥匈的宣传,答应我们不要拿波斯尼亚挑事,必须平息国内反奥匈运动,政府公文、报纸不能出现反奥匈的言论。最实际的内容是凶手特别是凶手后边指使的人要交出来,这是第一;第二名单不是你们来拟定,是我们来拟定;第三抓这些人的时候我们要跟着你们一块去;第四审判这些人的时候我们必须在场。实际上是要在塞尔维亚行使奥匈帝国的治外法权,这是塞尔维亚不能答应的。
所以,不要看塞尔维亚这个国家小,但是它在历史上一直是非常具有组织力,几个世纪以来一直跟各大周围列强打仗,他对奥匈帝国回答是绵里藏针式的:第一接受你的最后通牒;第二有条件;第三进行军事动员,军事动员以后奥匈帝国就不干了,自己的大公在自己的边疆省份长期以来和塞尔维亚有矛盾,他派过来的人把自己的大公刺杀现在还没有惩治它,小国先军事动员了,这个时候炮袭贝尔格莱德,一炮击贝尔格莱德以后欧洲形势像多米诺骨牌倒了一样一发而不可收拾,为什么?从俄罗斯角度讲奥匈帝国主要民族是德意志民族,德意志民族向来对东方的斯拉夫人就是以高高在上统治者的姿态出现,塞尔维亚好不容易在19世纪俄罗斯的扶植下刚刚独立,现在要利用这个事件在政治上把塞尔维亚从地图上抹去,俄罗斯绝对不答应,所以当时奥匈帝国一炮轰贝尔格莱德以后,马上俄罗斯7月31号进行全国动员,德皇一看这个形势,当时德皇作出的反应是什么?他一看俄国全部动员最害怕不是俄国,最害怕是法国的态度,所以俄国一军事总动员以后他马上转到法国这边来了,他问法国“你们到底是什么态度?”而且当时德皇要求法国18个小时之内必须在国际上宣布自己中立。他提出这个要求以后法国不吭声拖延,越拖延德皇越焦虑,最后法国被逼的没办法说了一句:“我们将按照自己的利益行事。”这个话让德皇更恐惧,什么叫按照他的利益行事,法国最大的利益在当时就是能够复仇成功,所以法国的情况也让德皇觉得这个事情两线夹击的情况事态要形成了。所以7月31号俄罗斯进入全国总动员以后,8月1号下午16点法国进入全国总动员,东西夹击态势已经形成,对德国来讲战争已经不可避免。这个时候德国拿出了历史上早已经准备好的计划,任何国家包括大国都有自己的预案,总书记老讲底线思想,所谓底线思想就是一个国家发生最坏的情况时候怎么办,德国也有这种预案,德国发生最坏情况的预案是德国和法国同时从东西两线夹击德国,德国这个时候还要打赢,这就是施利芬计划,西方当做侵略计划,德国启动这个计划是认为战争不可避免。
计划要点是这样:战争爆发以后德国如果有10个集团军,用9个集团军的力量直接打击法国,打击法国不要从莱茵河这条线过去,而是穿过比利时从比利时南下进攻巴黎,9个集团军做这个事情,1个集团军在东普鲁士拖住俄罗斯,而且时间上算计非常精确,一定要在六周之内打垮法国,为什么?因为俄罗斯地大、工业程度低、组织化程度差,当时德国估计俄罗斯的军事总动员时间无论如何是需要6周,就是利用6周时间差打垮法国以后,利用德国高速发达的铁路网把上百万大军很快运到东线再把俄国打败,这个计划逻辑上没有任何问题,历史上不光是计划,尽管一战当中没有实行,二战当中实行得非常成功。
从5月14号希特勒闪击西欧开始,到6月22号打败法国签约用了39天的时间,不到6周的时间把法国打垮;从14号开始打24号的时候用了10天的时间合围当时英国和法国将近40万左右部队,把英国和法国用10天的时间施利芬计划把英国和法国40万联军赶下大海,这是二战出现的情况。一战中没有出现这个情况,因为施利芬计划实行以后到了巴黎被法国打过来了,运动战变成阵地战、拉锯战,战争当时打起来双方互相包抄侧翼,这边到了红海,这边到了瑞士,一战主要展现是这两个,凡尔登基本上在这个地区,双方进行拉锯战。凡尔登战役非常残酷,双方死伤30多万,最大单兵伤亡最大一天是英国一天伤亡66万人。
讲这一段历史讲的是什么?现在西方史书上面所讲的德国的施利芬计划—侵略计划—德国率先宣战。历史上发生的事情复杂得多,第一个“施利芬计划”认为战争不可避免的情况下是一个国家的预案,是发生最坏情况下的预案,这是第一。第二,德国率先首先向俄国宣战,然后向法国宣战,在一个事实已经继承以后,这个事实是俄国进行军事总动员,法国进行军事总动员,这个情况下德国必须先下手,这是“施利芬计划”要求的。“施利芬计划”造成的结果是一旦东西两线夹击情况形成之后德国政治家不再发挥任何作用,就是军方说了算,一定要先下手为强,这个时候不要说战胜,只有施利芬计划导致1871年新成立的国家延续下来,如果错过6周时间差,德国这个国家就不复存在,理论上完全有可能。历史上应该怎样看待施利芬计划,这和后来评价德国一战中负的战争责任都有直接关系。
一战以后德国作家雷马克写的小说《西线无战事》,讲的是一战战事的残酷,反思战争主要从人性角度上出发,儿子打仗回不来,母亲、父亲悲伤;老师带着一个班的学生在上课,学生都去打仗,最后一个学生都没有回来,老师面对的是一个空空的教室。这个小说在纳粹时期是一个禁书,是不允许在德国出版和发行的。雷马克的反思在一战以后不是德国的主流,德国在一战打败以后是1871年打败法国那样是要复仇的。所以在魏玛时期没有人认为德国应该担负主要的战争责任,相反认为德国是有冤屈,德国是防御型战争,这种看法一直延续到二战以后,60年代的时候才发生了变化,就是现在史学界说的费舍尔争论。
费舍尔是汉堡大学的教授,他在60年出了一本书叫《争雄世界》,他讲德国应该担负主要的战争责任,他不仅进行一战前社会、经济的结构性分析,还特别关注德国当时势力扩张、安全的需要。这个书出来以后当时在德国的社会特别是德国的史学界引起轩然大波,保守派史学家,主要是像弗莱堡大学当时著名的史学家,德国历史学会会长普利特,他说:我拿起费舍尔这本书以后感觉忧伤,我为德国一代年轻人感到忧伤,如果这样写我们国家的历史,如此歪曲抹黑我们国家的历史,德意志民族新的一代人如何在世界上立足?”这是他当时发出的疑问。
后来费舍尔想去美国宣扬这个挂点,普利特一直打到德国外交部,最后外交部没有资助费舍尔的成行,相反美国人看到这个书大喜过望,终于有一个德国人跳出来检讨自我,当时美国一个大学把费舍尔接去演讲,费舍尔的书对德国的史学界有冲击,特别是68年学生运动以后,70年代初德国左派掌权以后费舍尔这个书对战争反思问题有所推动,到今天德国学术界的主流基本上是这样认为的:一战德国是有责任的,但是并不是像费舍尔说的负主要责任,而是大家都要负责任,战争打起来德国也不愿意,最后大家都划入这场战争,这是欧洲的悲剧,要检讨大家都要检讨,这个是德国史学界一个主流的观点。现在德国史学界正在做的事情是研究欧洲其他国家在一战当中的战争目标,费舍尔研究德国在一战中战争目标,我们也研究英国、法国有什么战争目标,一起来看,总体来看给出一个评价,这是现在德国史学界正在做的事情,这是讲的一战的问题。
二战的问题:
对二战的问题争论跟一战不太一样,因为二战问题离我们近而变得更敏感。最简单的例子:德国军队和乡土和血统有很大的关系,一个连就是一个镇子上的人进入到一个连,不像我们国家的军队是五湖四海,所以一战当中战斗非常残酷、惨烈,经常是一个连、一个营或者是一个团很快打光,或者是大部分打光,造成情况是一个战役下来一个镇子的青壮年全部消失了,全部被消灭了。所以到德国尤其到南方贝西特那么美的小镇上,都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几百个名字一场战役就没了,一个连、一个营没有了,墙上画的壁画比人大,都是妻子送丈夫,母亲送儿子,画的都是一战,关于一战的纪念碑在德国到处都是,包括德国士兵在法国和比利时交界的地方有大的墓地,最年轻的士官还有大学生的墓地,年轻学生参军以后发出集体的冲锋很快被消灭掉了,4万多人的墓葬,可以想象当时规模多大。但是我自己在德国留学那么长时间,工作以后在德国做那么多年的研究,我非常关注这个问题:根本看不见一个在德国国内纪念二战阵亡士兵的墓地,非常少,一战的墓地到处都是,乡村自己村子上的碑刻到处都是,纪念二战士兵的墓地有,都是很偏僻,没有像民间这样,而且政府也没有挂牌作为文物遗迹,对这个事情始终是讳莫如深。
克尔在美国最大总统里根陪同下,参观当时德军的墓地,墓葬着SS党卫军的遗体,引起轩然大波,他去纪念党卫军的墓地,当时政治上产生很大的冲击。今天为止对二战的纪念德国非常谨慎。像日本这样的反复的每年的官员去靖国神社,去拜访这个事情在德国是不能被想象的。如果一个政治家自个儿拜访冲锋队、纳粹党卫军,要是让媒体抓住政治生命马上要终结在德国。
二战历史上记忆发生很多有趣的事:
要谈历史记忆,希特勒吞并奥地利,战后奥地利以一个受害者的面目出现,希特勒出生在奥地利,奥地利人说希特勒是一个“外国人”,德国人说希特勒是一个“外国人”——他是奥地利人。在历史记忆和评价不能让人信服。希特勒吞并奥地利,德文有一个词没有任何吞并的意思,是联合的意思。希特勒为什么一定要吞并奥地利呢?因为奥地利的领土上有600万德意志人,同宗同种,奥匈帝国在一战当中打没了,剩下了一个奥地利帝国,奥地利帝国有1000万德意志人,奥地利帝国当时在一战解体的时候就说这个国家我们不要了,召开国民议会成立一个实体——奥地利德意志。而且说奥地利德意志是德意志帝国的一部分,这是他们自己开国民议会作出的决议,马上到各地进行宣传,让老百姓支持,有地方已经进行了投票,法国就不干了,法国说德国当时帝国6000万人,在一战中已经入侵法国,法国遭受那么大的损失,再把1000万人并进来还了得,当时签了两个《凡尔赛条约》禁止两个国家进行合并,应该说这是一个民族统一的问题,这是一个德意志民族统一的问题,也就是大小德意志的问题,建立一个大德意志帝国是希特勒那一代人的理想。德意志民族必须统一起来,奥地利和德意志民族必须统一起来。俾斯麦当时为什么把奥地利统一起来,因为当时有奥匈帝国,那600万和1000万的德意志人他们属于东方的斯拉夫人,一战以后这个历史契机出现了,他们愿意加入进来,但是盟国没有让他们加入进来。历史上西方学者写这个书一笔代过,如果看德国历史学家记忆这段历史谈的比较详细。这个才有后来的希特勒对奥地利的中性词占领或者是吞并,对德意志这就是德意志人回归家园。
二战以后由于历史政治原因奥地利人就说当时是希特勒把我们吞并了,希特勒到德国当总理,后来入了德国籍,德国人因为希特勒也被打倒了,反思这段历史也反过来说希特勒是一个坏人,必须批判他,但是他是在奥地利生的,不是德国人。他在有权利的时候、统一德国的时候,恨不得每个城市都有街道以希特勒大街命名,给他荣誉公民的资格,一旦这个人物被批倒以后两边都不承认,德国人说他是奥地利人,奥地利人说他是德国人,互相是推来推去,这也是历史的记忆和反思当中一个非常值得注意的现象。
我们国家谈纳粹历史经常用一个词“国家社会主义”这个词根本是错的,用“国家社会主义”根本不知道纳粹历史在讲什么,纳粹一定要翻译成“民族社会主义”,国家社会主义确实在德国历史上有这个词,是经济学里的词,历史经济学派国家一定要对经济有所控制、有所调控,讲是国家社会主义。
民族社会主义纳粹讲的意思是只有德意志人才有真正的社会主义精神,不把社会主义当成一种我们理解的唯物的社会主义,认为社会主义首先是一种精神;第二这种精神是直接和血统联系在一起,如果按照纳粹理论来讲,我们不可能有社会主义精神,因为我们没有那个血统,这就是纳粹。同时这种理论强调所谓的社会主义精神,如果说是和德意志的血统联系起来,和他对立的有一种肮脏的、龌龊的、腐朽的资本主义精神也是和一种人种直接联系起来,这种人种是谁?就是犹太人。如果意识形态上你把一种社会制度、意识形态和血缘问题直接联系起来这个东西是非常危险的。如果你要是想彻底消灭这个制度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从肉体上消灭这个人,因为你要不从肉体上消灭这个人,这种制度、这种思想、这种精神,所谓的精神永远会存在,这也就从思想和意识形态的角度上解释为什么纳粹会针对犹太,他们认为的犹太是西方的大金融资产阶级的代表,同时东方的列宁也是代表,尽管西方和东方一个是资本主义、一个是社会主义,也有其共性,他们的共性都是唯物主义,都是不讲精神的,纳粹是在精神上是要复古,回到资本主义以前,回到物质社会以前,他认为只有乡土时期人才是有美德的,后来随着资本主义、物质化人都变化了、变坏了。无论是社会主义来注重分配,还是资本主义注重生产都是唯物,物质让人变坏、变得异化,纳粹讲民族社会主义。
这个情况下,西方学者对民族社会主义的批判是比较犀利的。他们说希特勒也是想和西方抗争,如果你想和西方抗争必须要对世界有所影响,毛主席讲第三世界,第一世界互相争夺拉拢第二世界团结第三世界。西方国家讲我对世界影响大,为什么?英国说我可以贡献议会民主制;美国说我可以贡献市场经济;苏联可以说我搞共产国际,发动社会主义革命、共产主义革命也是一种波及到全世界的影响,希特勒能给世界贡献什么呢?你就提出一种社会主义,还说这种社会主义只有德意志人才能有,你和周围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关系,未来世界的蓝图是什么?希特勒对未来世界的蓝图有吗?就是德意志人向东方殖民,把俄罗斯人彻底赶到乌拉尔山以东去,由德意志人来统治东方的斯拉夫民族,建立大庄园、大农庄,农庄主就是德意志人,乌拉尔山以西只有德意志人能够佩戴枪支、行使国家行政权力,其他人都是被被压迫、被奴役。后来施奈尔写了一本书纳粹对东方的设想,对未来大的帝国的设想就是一个“奴隶国”,如果是这样必然要招致各个民族的反抗,这也是他的反动之处。
讲民族社会主义不能不提“二十五点纲领”,这也是德国争论最多的地方,希特勒到底有没有所谓社会主义思想?二十五点纲领第一条是建立大德意志帝国,第二条是废除凡尔赛条约,废除一战以后对德国政治、军事的管控。中间很多条款涉及到大企业必须国有化,产生巨大利润像石油企业、钢铁企业、大型企业必须国有化,大企业利润必须全民分享,绝对不能少部分人来占据。还有一些条款养老保险一定要加强,教育上绝对不能因为儿童父母的贫穷使儿童得不到基础教育,都是党纲里出现的东西,后来由于打仗,很多东西没有实行,现在德国学者争论在这儿,有一部分认为党纲是认真的,如果党纲是欺骗还能存在,还能团结社会大众吗?不可能。今天中国大街上跑的大众汽车就是希特勒一手缔造的,他就说:美国福特车给美国人脚底下安轮子我也行,社会主义还不能造出大众汽车吗?大众汽车是他的创意,尽管技术上是波尔舍提供的。这就是当时的国家企业,国家出资建立,最后结果是因为打仗车造到军用吉普,一辆民用汽车没有造出来,很多人说希特勒就是一个骗局,社会主义就是一个骗局,我们作为专业学者不这样认为,最后由于打仗的原因他的主张没有得到实现。还有学者说:他在统治德国以后经济搞得不错;另外有学者说他的经济不错、社会发展是建立在日后对其他国家的剥削和压迫之上,不能孤立看这个问题,这也是学者之间的争论。
关于纳粹崛起的问题,简单来讲,现在是这样:如果你讲纳粹为什么会崛起?希特勒为什么发动战争?西方学者说:你要想探讨这个原因就从德国历史说来讲,从他本身的民族性、历史传统、从普鲁士的军国主义来讲,不要过多讲《凡尔赛条约》,《凡尔赛条约》是一战以后只允许德国有10万军队,不允许德国有空军,不允许德国有大规模的海军,潜艇不许有,坦克也不许有。把德国变成欧洲的三流国家,当时的左中右各派都在反对《凡尔赛条约》,正是在这个背景下,在德国讲这个历史大家经常给你一个漫画,一个纸筒,希特勒从纸筒里面爬出来,纸筒上写着《凡尔赛条约》。德国学者认为:没有《凡尔赛条约》很难理解纳粹的极端种族主义,没有西方对德国彻底的打压很难产生纳粹极端种族主义,也很难在德国取得政权,正是因为老百姓有反抗西方的政治意志,他们才不惜把这样一个从基本从政治下层、底层的人抬出来对抗西方、对抗凡尔赛条约。
德国是一个什么民族?哲学上有马克思,黑格尔、康德,文学上有歌德,席勒,音乐上更甭说了,群星璀璨,物理、化学各个领域都是世界性的影响,为什么跟着希特勒这样一个人,1945年整个德国都打烂了,断壁残垣,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难以解释,如果不谈一战以后的《凡尔赛条约》,以及一战以后德国被压迫根本无法解释二战崛起,但是西方史学家告诉你,少谈这个,因为要多谈这个就是对纳粹历史的漂白。
德国的历史学家基本这么谈这个问题,纳粹历史应该正视,正视这个历史有两个边界:
第一、它是一个历史就有历史背景。所谓有历史背景是任何事情的发展都是有背景、有逻辑,不是谁拍脑门就能想出来,如果没有一战以后德国的状况和景象,如果没有一战德意志民族向往建立大德意志帝国,向往合理这件事情,希特勒跳出来怎样进行鼓动人心老百姓也不会跟着他走。
第二、一方面也要注意任何历史尤其是这段最黑暗的历史不能过度的历史化,对历史的看待、对历史的记忆是要有政治的最起码的底线,这个底线在西方很难说今天的底线就是自由和民主,而是最基本的人道,也就是说你不喜欢犹太人可以,但是你从财产上把它没收了,在政治上迫害他,最后从肉体上消灭他,这是不能够允许的,丧失了最起码的底线,如果你认为这个历史都是有历史道理,认为他所宣传的资本主义和犹太人都相联系起来,从这个角度上解释也是不能被人接受的,两边要注意看待纳粹历史一方面不要认为纳粹就是一个希特勒这样少部分的,好多人说是一个诬赖式、地赖式、小痞子式的人上台玩弄六七千万德国人爆发战争,这是不能解释的,也是根本不能成立的。
另一方面看到诸种历史产生背景的时候也要认识到这个政权尤其是进行独裁统治,对社会人、共产党人法律之外建立集中营的迫害,特别是对犹太人的种族灭绝是一定要进行批判的,一定要在历史上进行否定的,这个是西方学者包括德国学者在记忆和评价这段历史的时候要来掌握的平衡。
如果你掌握不好这个平衡会发生什么情况?有的德国学者也写过书认为希特勒是一个革命家,希特勒是最具有现代意识的人,为什么?纳粹时期发明了一系列尖端的科技,武器,而且希特勒特别能够打破社会上等级的分割,比如魏玛时期军队都要贵族,希特勒提拔了一大批平民军官,特别加速社会上的流动。所以对这一段历史德国的学者也应该说是试图保持一种平衡,更多的学者是不能够认同这个观点的,就是把德国的历史纳粹化。
什么叫把德国的历史纳粹化?从希特勒和纳粹出发看待德国的历史,从希特勒和纳粹之前所有的历史都带有这一时期黑暗历史的某种印记,所有历史的一切因素的发展都是为了纳粹的出现和夺权在做准备,如果你把德国的历史这样解释的话,德国的大部分的学者是不能够接受这种看法的。现在在纳粹历史上很多人是倒着看,从纳粹的历史往回找,不要把这个历史矮化、丑化,应该平视它,该批判的东西肯定要批判,有很多反人道、反人权的东西一定要批判,这个底线一定要有,作为专业历史学家也是有这条线的。同时你也不要把这个历史丑化、简单化,特别是粗暴的简单,尤其是西方漫画化德国的历史,尤其是纳粹的历史,这会让人产生费解。很多专业领域范围内的学生都会提出这个问题,这样群星璀璨、出了那么多思想家的一个民族怎么跟着希特勒这样一个人进行所谓的奋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就是一战以后的事情。
我自己在德国学习和做研究的时候给我的感觉是这样,对二战历史评价基本分三个层面:
第一政府层面,非常坚决,谈二战、希特勒问题绝不能有任何的犹豫,就是批判、就是否定,而且是坚决的否定,对纳粹的问题上是考量德国政治每一个政治家的高压线,谁要是碰了这个高压线马上就死,政治生涯马上终结,以至于敏感到什么程度?德国政治家不敢轻易谈爱国主义,谁也不敢轻易用爱国主义这个词,因为纳粹用爱国主义这个词儿太多了,如果一个政治家要想说爱国主义别人就问你到底想表达什么?甚至于我上学的时候德国在柏林地区引起一场大的争论,一个政治家说我为德国感到骄傲,好多人问他说德国是德国,你怎么为德国感到骄傲,你想表达什么?你想宣泄什么?你想煽动什么?大家对这个话题非常敏感,因为这种话纳粹用的太多了。煽动起来以后老百姓跟着他一直走。所以今天的政治家在表达这方面的政治立场和意愿的时候是坚定的和西方世界站在一起的,是不能够有任何的犹豫的,是不能够有任何的模糊的。
第二是学者层面。学者大部分和官方一致,尤其是大学老师是绝对不能够在大学课堂上表达对纳粹的好感,但是学者里面有更深刻的争论,包括在希特勒到底为什么进攻苏联?到底是不是为了消灭犹太人?马堡大学安德里说并不是为了消灭东方犹太人,进攻苏联是因为当时德国国家利益要求建立德国的要求,当时现实利益促使他要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样的思想和什么样的蓝图,但是写希特勒世界观的书他就认为纳粹历史是希特勒我的奋斗画卷的展开,学者之间的认识是不一样的,是有争论的,学者也是可以有多说话的,但是政治家绝不允许。
第三个层面上,我在德国看电视以后他们的反思更多是大众的反思,德国不愧是一个有着一百多年市场经济经验的成熟的国家,基本是一个星期七天得有四五天,特别是节假日都是黄金时间放历史纪录片。二战那个时候有很多彩色的摄像机,历史画面,反复放这种历史画面,历史画面放的中心思想是什么?德国在战争当中尽力了,没有打到最后一个人,是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一战以后军队没有打,被德国的叛徒出卖了,二战以后再也没有这种,二战德国打到最后了,如果从思想史角度讲,英国学者说德国二战以后连仇恨的力气都没有了,我见过很多老百姓跟他们聊过战争,上岁数的人跟他们聊他们第一句话是德国是一个战败国,一切一切都要从战败前提上出发来谈对历史的评价和看法。没有这个前提,谈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纪录片里面讲的是尤其是到了友军进入德国以后,有的希特勒青年团的青少年十四五岁的孩子跟美国的士兵进行抗争和打斗,应该是整个民族进行了抗争,而德国有很多政治家的口径是美国人解放了我们,今天我们的民主和自由是美国人解放了我们,但是纪录片里讲的很清楚,当时的老百姓并不认为是美国人解放他们,而是认为民族到了危亡最后时刻,美国人登陆德国,在最后的殊死搏斗德国人没有打败美国。再激情澎湃、再煽动别人就会问你想干什么?你是想再打一场吗?二战以后几乎德国所有的家庭都有直属亲属儿子、父亲失去了,再像希特勒那样煽动,再讲那些历史上又确实存在,又让人群情激奋又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到底想说什么?你想干什么?一切的一切就是战败了。在这个基础上德国慢慢地接受了二战以后西方对它的政治改造,第一代人不行,现在这几代人政治改造的强度举例我上学的时候我读博士好几个德国的师兄和师弟,有的时候过年放松一下,我买张电影票请你们去看,他说讲什么,我说讲纳粹史,不去不去,我说为什么不去?我从小上幼儿园的时候就看这种反思电影,我都看伤了,我不能再看了,他们说的都对,但是我不能再看了,这就是对他们思想改造的纯度和力度,慢慢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现在也融入了西方。05年前后,洪堡大学有一个著名教授写了一部书《通向西方的漫漫长路》,书里讲了德国走向西方的道路多么不容易,而且他主要是在讲什么?德国有了今天的富足、和平,应该感谢希特勒,因为从历史上来讲德国接受了启蒙思想,也是一个法制国家,是西方的一部分,它曾经游离于西方,造成了两次世界大战,从这个意义上讲应该是站在西方的立场上,站在自由民主的立场上审视德国的历史,这是一派。也有一派认为德国就是德国,只不过是和西方的斗争中失败了,在物质化的较量当中彻底失败了,现在在文化上、政治上接受西方,你愿意不愿意只能接受西方。给老百姓所看的是德国在二战当中如何精疲力竭,如何举国之力但是没有胜利,失败了,实打实告诉你过去战败就战败了,在过去的50-100年里边,1871年建立德国以后没有翻过来,今天为止只能融入西方,应该说这是西方学者、德国学者看待历史主流的看法,到今天为止目前就是你愿不愿意只能融入西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