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界专家齐问城、论城
——记《问城》论坛
经过两个月左右的筹备与协调,《问城》论坛在各界朋友们的密切关注中展开了,为了给跨界的专家学者们一个相对安静、纯粹并且自由发挥的空间,主办方决定将会场订为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的贵宾厅和学术报告厅,其中贵宾厅为嘉宾们的发言主会场,而可以容纳近400人的学术报告厅为关心《问城》论坛的观众而设,以现场直播的方式。这样的方式虽然不能让所有观众都直面嘉宾本人,但是也希望能尽量传递亲临现场的效果。
论坛由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读书》杂志、北京大学视觉与图像研究中心联办,汇聚四家的力量诚邀了以下嘉宾:王中、王明贤、王璜生、云浩、宁瀛、刘索拉、刘小东、朱青生、陈嘉映、宋峻岭、张永和、贾宝兰、徐冰、徐仲偶、翁菱等。
论坛的时间定为2011年12月10日下午2时,参与的听众是以网上报名、到现场领票的方式入场,早早地,刚过12:30就有朋友陆陆续续到场,为了接下来的这场精彩的论坛:
云浩:这个论坛筹备时间不算长,起源于我们做的一本书,作为这个书的合作出版方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提出动议开这个论坛,到现在为止也就是两个多月。但是说短可不短,我想在我们每个人心中对这场谈话的期待应该是数十年的时间,数十年来我们每个人孤独而勇敢地承担着自己的文化使命,并看着同道们在各个征途登上巅峰,在每个巅峰大家互相思念,相顾但很难相见,这场谈论完成了一种相见,这是大家期待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期待的原因,因为这个论坛很干净,《问城》很干净,在各路打着论坛旗号坑钱、骗钱、圈钱聚会的侧畔,有这样一个没有商业目的办的干干净净的论坛,我想这很不容易。
这个论坛是由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和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联合主办,我们力邀《读书》杂志和北京大学图像与视觉研究中心作为我们的学术支持。
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致力于城市化过程中产生的文化问题的系统化梳理,这次论坛也是学院今后一系列活动的一个揭幕式。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是没有大门、围墙的美术馆,以前说起美术馆,我们总是听到美术馆是面向社会的窗口,而现在的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决不仅仅是一个窗口,某种意义上它变成了广场上的灯塔。《读书》杂志作为国内首席文化刊物,它的介入使我们这次论坛学术质量得到了某种方向上的保障。北大视觉与图像研究中心这些年一直以精深的研究赢得国内外同行的赞誉,他们作为学术联合主持单位我们很荣幸。
很多朋友问我,为什么论坛叫《问城》?我想,今天很多与城相关的问题我们在看,在聆听,实际上我们是在问,这个问可以理解为质问、疑问,也可以理解为慰问、问安。
说起城来首先活动是中央美术学院城市设计学院发起的,这个城简约隐喻了这么一个来处。作为地理概念的城,我们身在其中,是她的居住者,也是她的参与者。还有就是在文化人的心中,我们说家国、城池、天下是一个文化的概念,今天的文化怎么样,大家都感觉到了或者看得到,从某种视角或者从我个人视角看过去,我觉得是一场悲剧,或者说是悲剧的连续剧。我们的文化经历了从破损到破碎,从崩解到崩溃……我们看到视频上舞蹈着甘露露,之前我还不知道这个名字,是北京晨报发了一篇关于这个论坛的文章提到这个名字。上网查了才知道,视频里舞蹈着干露露,图片里暴露着苏紫紫,视野里妖娆着郭美美,这一切逼死了车轮下的小悦悦,这就是我的视角下今天的文化现实。
所以在这么一个日子里……今天听陈嘉映老师说是月全食,象征着文化的月亮被完全遮蔽的此刻,我们在四面的寒风中聚集在这里,试图形成一个月亮,这个事本身很感人,也很温暖。作为物理概念的城呢,我们有疑问,对吧?您的面孔怎么越来越脏啊,那么,隐喻着文明的城呢,我们也有疑问,甚至我们都怀疑您曾经存在过。还有一座城就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那座城,它象征着我们的人性,对,这个里面有一个小插曲。我昨天叫那个麦当劳的外卖,我早上饿了,我的母亲是回族我是不能吃猪肉的,我跟他们再三重申千万记住不要放猪肉,他们就把猪肉给我送过来了,我一不留神还误食了。打电话过去,他们就各种理由推脱责任,然后我就想到今天的很多打着人性化旗号的商业呀,确实是这样,谈不到人性,甚至比如说就以麦当劳举例,虐鸡呀之类的事情,甚至它们都谈不到兽性,那么现在的人性又真正存留了多少,我们今天也问一问。
我们提问城市、问候文明、慰问人性,而这一切呢我想最终会不会形成那个月亮我不知道,至少我们在座的很多都是教书的,一说教书的老师就是什么蜡烛啊蜡烛啊,我们至少是那个以燃烧自身试图照亮文明的那根残烛,无数根这样的残烛联合在一起,那可能就是中华文明的历程了。
今天现场来了很多同学在那边的报告厅,你们是这座城未来的主人,你们是不是愿意接过这一把残烛,如果你愿意或者说你将如此,那么请你把目光从干露露、苏紫紫的身上移开,放下已经回头的郭美美,这样你就能救起千千万万个尚未死亡的小悦悦,这是我的简单的开场。
下面我要介绍一下在场发言人,我尽可能不使用类似于“著名的”这样的词语,就好比我们用固定电话打给邻居,不必先拨010,因为今天在场的无一不著名:从我的左手是《中国当代艺术年鉴》的总编、北京大学视觉与图像研究中心主任朱青生教授;作曲家、作家、人声表演艺术家刘索拉先生;原北京大学建筑学研究中心主任和原麻省理工学院建筑系主任张永和教授;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城市设计学院影像系负责人、导演宁瀛;北京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宋俊岭;天安时间当代艺术中心创始人、艺术总监翁菱;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城市设计学院副院长王中;中央美术学院美术馆馆长王璜生教授;油画家、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刘小东,中国艺术研究院建筑艺术研究所副所长王明贤;首都师范大学哲学系教授陈嘉映;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城市设计学院院长徐仲偶;三联《读书》杂志执行主编贾宝兰;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副院长徐冰。
我们首先请张永和老师做第一个发言,因为永和老师马上就要赶飞机,他为了参加这个论坛是坐飞机专程过来的,就在两小时前我们在飞机场接的他,然后马上要赶回去,张永和发言的题目是《主题的困惑》。
好了,现在,让我们聆听大师话语,感受君子情怀,一起进入《问城》时刻。
张永和:云老师讲的太精采了,我是建筑师只会讲各位领导、各位专家,今天再加一个各位艺术家。
我想参加这个论坛从几个角度可能来讨论,因为我自己的工作我就想谈一个可能很有趣的方面,另一方面很悲哀的一个现象,这个现象有一个问题,大家一看也挺熟悉。
主题是什么大家一看就知道,这个地方大家也许去过,也许没去过,反正我去过。是在深圳,翻译过来就是波特菲诺,以前没有听说过,听过欧洲有这个地方,这地方现在就是这个样子。现在有文化上的混乱,深圳还有一个地方照搬瑞士一个地方,人家原来都有雪山,这也能搬到热带、亚热带来。这个地方大家就比较熟悉了离这里也很近叫珠江帝景。金马我是挺喜欢的,你去那儿从来不站在金马底下。深圳这个地方还有一定宜居性,这个进去是一个很不舒服的地方。
我想说的就是其实像这种项目文化上混乱仅仅一方面,更深层次实际上是包括商人、设计师很清醒的意识到所谓市场实际上今天国人一种幻想,还是在发梦,发梦的表现形式是异国情调的东西。
世博会对其他地方来说临时的展示,对中国来说其实大家都不在意,真的是最后会住在世博会这么一个地方,本来是一个玩的看热闹的地方,觉得能成为生活的地方,就这个现象其实就是把主题公园转化成一个实际住的地方,这是一个中国特有的现象,也是挺有意思的,另一方面也觉得它有一定问题的。
这个大家更熟悉了,也是咱们北京一个地景地标。从城市的尺度到建筑的尺度,这不是美院做的吧,不是我就批评两句。
云浩:肯定不是。
张永和:做的挺好的(众笑),我只远远的见过,寿桃和官印是两个总统套间,我到现在还是没把它当做一个建筑看,没找到建筑师是谁,也可能是业主想的把它画出来,不管谁想的这里有一份想象力,怎么想到住在福禄寿,一旦想到住在福禄寿,可以想到住在任何东西里面,这就是无限的可能性。长沙毛主席头里也有空间也可以进去,宋庆龄在河南等等。作为一个文化现象怎么看待它,可能是很有意思的问题。我作为建筑师想指出一点,常常在这种方式的后面,是把真正建筑、城市本来有的这一个功能,起了一个作用被忽略掉了。我觉得这个房间我特别感兴趣,那天我去住了回来跟大家汇报。为什么会感兴趣呢?我觉得是非常不舒服总统套间,大家看那个窗子有多大在图片上看就是一个小黑点所以住在里面等于坐一天黑牢房,完全不考虑这些。住一个旅游房间去休息也好或者去享受也好,起码光线条件不是考虑,这些东西都是镂空因为后面都是窗户。
建筑是什么回事?建筑有一系列非常根本的、重要的问题:
第一点,今天简单的谈,就是宜居性,要方便、要舒适。大家都知道在城市这个层面有这个问题,在建筑上也存在这个问题。
第二点,今天谈就有一个可持续性,如果是舒适的、方便的,常常是需要有选择的。第二点就是看看是不是能够不产生大量污染,不产生一系列遇到的生态问题,在节约能源基础上做这件事情,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第三点,将来从市场来说,有一个是不是老百姓住的起、用得起的问题,要有这三个层次。只有这样子,实际上老百姓才可能享受到设计。
简单的总结,首先有一个现象,就是把主题公园当了家、当了城市,建筑也变成主题式的物体,是不是有一天咱们不用说住那个城、那个区,你住那个主题,我住那个主题,我也不知道了,五花八门,反正花了去了,所以城市的概念已经被主题取代了。作为建筑师我们的工作恰恰尽量把这个事往回拉,去考虑一些所谓更真实的问题。现在中国的城市大家最怕,大家怕的不是咱们使用者,而是从决策人一直到设计师,其实就是城市的机理。本来城市是一个完整的东西,其中开出一条条路来,因此划分出街区盖了房子。现在思想方法城市是一个开阔的场地,上面隔了老远戳着一堆物体,这个意思就是这个空间没有街能够逛、没有方便地方血拼等等,基本交通也有问题,不能走。实际上有了机理就没有这个问题,机理就是人能走的街道,跟这个街道发生关系的房子,而不是被围墙围起来的房子,这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我们在嘉定做的一个项目,现在刚刚开始实施。这是上海徐汇区。我想用张照片说明的是咱们在北京,咱们不说北京的坏话,看看糟糕的上海,马路多宽全都是车,马路永远不可能过去,老人、孩子且不说,就是那个一跳一跳的叫什么建,不是崔健,噢,刘翔(众大笑)刘翔也过不去。这个不叫绿地,这就是绿色的装饰,你不可能进去打太极拳,你也根本不可能进去。大家都知道这种树更靠南方的棕榈树,也是异国情调,从广东种到上海也能活,建筑之间不发生关系,广告等等视觉污染也很严重。是不是我们就应该住在这样的城市?中国的新城市就是这样的?有好多外国人特别是欧洲人自己那小城挺舒服,呆了时间长了也很无聊,一到北京上海来受点视觉刺激也挺高兴,咱们整天受刺激是不是受得了。
其实城市空间是一个尺度问题,上海还有一个大个打篮球的……(众人):姚明,哦对,姚明他在这种环境里也不是很大,所以咱们街区平常不知道尺寸,最小的是400米×400米起,一般600米×600米,这跟城市关系很少,就是一个围起来的大院,人居住的地方跟城市隔绝的布局,而不是让人住在城里,我们做了很多工作,不跟大家细讲了。在嘉定的项目都是40米×40米,街道10米宽。城市空间机理的问题,我们给聚焦在尺度上,这个尺寸是不一定的,尺度是人的尺度。
我讲一个工作的城市里面首先问的问题,你去哪儿吃午饭,我们不认为一个人能够打一个电话过15分钟有一份盒饭送到他的办公室,这是一个非常美好的生活,我们认为一个人能够上街吃饭不仅仅是吃的问题,他还解决散步的问题,还解决偶尔购物,看到一个店打折进去还可以会友。吃中饭的问题就是城市的问题,城市生活不是把自己关在一个楼里关至少八小时一天,而是中午、下班有机会享受城市生活,包括刚才讲这些还有文化生活等等,中午看了一个展览呀等等的都有可能,小街区是这么一个意思。我们建筑学做了一些研究,到底街区除了大小之外,里面空间怎么组织。这是我们现在做建筑设计的区域,一共是23个小街区。在这儿还是那句话,街区的大小本身不是目的,我们认为街区大小最终能给人带来城市生活的享受,所以本来这个项目是一个工业园,最后被我们设计成了一个小城。街道的设计其实是一个挺有意思的观念,虽然在人车共享的街道,车需要拐来拐去一定开的很慢,但不造成对行人太多的危险,这样对于城市交通空间使用变得不那么浪费。因为是这是上海,那边都是湿地、运河等等的关系,这些都具体地设计。
第二个,实际上使用的问题,不是你有一条街,刚才也说了街太宽就不适合人用,所以有一条街,有一个房子,并不认为你有一个城市,我并不认为你真的考虑到人的生活,再严重点一个生存的条件。这个项目在北京给用友软件做的,这些软件他们叫软件设计师,他们早晨上班不是很早,但是会在工作环境呆到很晚甚至熬一夜。我们觉得这些人的生活质量,特别是健康问题在工作环境里很重要,因为他在工作地点呆的时间长。我们做的这个设计,大家看这个图,这是平面图,本身我们平面图有点抽象。大家可以看到这边有一个做体操,那边有一个打拳的,两人一块的就是厕所,还有开会、喝茶等等的空间。我们对使用者,不是领导而是使用者的群体做一个调查。做一个设计实际上让大家有机会到室外来,室外现在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普遍经验,不愿意去室外,还是想去室外没有机会去,实际上咱们都是从“猴”来的,大家都挺喜欢室外,只不过室外空间的质量太差咱们就不去,质量好的时候天气冷就少呆会儿,天气不冷不热就多呆一会儿,人就有选择了,所以我们做的设计就是创造这么一个环境让人想到室外去的时候就去。这张图这个模型有不同尺度大大小小的室外空间,在不同楼层上,都跟工作场所特别近,在单位就有机会到平台上。我不反对抽烟,你到外边抽烟,你到室外一边吸烟一边吸点污染的空气不是更有味道。这是房子的外边,不是一个物体,我们建筑学里叫做地毯式建筑,也是水平能够发展的,所以说也是一种机理建筑。现在这个单位中午都出来散步,几千号人,那么院子里热热闹闹,天气好是这样,天气不好也是这样,时间就短了,有风有雨,太冷太热出来十分钟就回去了,但是有条件这么做,然后直接从办公室出来做做体操。
云浩:什么地方?
张永和:这是用友软件园,在海淀的上地。实际这是室内室外建筑的混合,其实就是咱们北京四合院的传统的变种。
最后给大家说一个非常基本的建筑问题,可是常常被忽略。当一个房子被当成物体了,实际上这家卖水的也可以说,咱们家大楼为什么不做成水瓶,五粮液就这么干的,他们家大楼就是一个酒瓶。其实没有考虑到这里有一个空间问题特别重要。这空间问题对我来说,从我了解空间开始,这不是我们家,我就在这么一个院里长大的。这个人可以到户外来,大家看到门开着,不知道什么季节,可是他可以享受生活方式,除了花和草,还可以在外边坐坐喝杯茶、抽根烟等等。我们当时在上海做了一个项目,就是有水乡,我们也想创造一个环境,其实能邀请,因为你不能强迫,你邀请住户到水边来,邀请的方式是做一系列的院落,这个院落不是咱们北京的城里在中心的院落,而是半开敞式在建筑周围的院落,这就给大家看出来了,实际上也许第一眼容易看到有黑白两个色调,好像跟传统江南建筑有一定呼应,这当然是一方面。实际上更多的考虑是各式各样的空间,使人和自然生活在一起,这就是住在水边的理由。过去30年不知道多少湿地被填平、山被铲平,现在有一点理性回归,认识到地理资源是一个资源,比较封闭的进去的私密性的要求,转过来就是有这些半开敞,半室内、半室外的空间,还有游泳池,各式各样的小院子。然后从室内可以看到室外的院子,我们想是不是能想成一个画框,把外边院子同时又构成室内的景观,这边也有取景,一些建筑的细节。
总的来说,今天城市建设的问题和建筑的问题,我们比较倾向于不认为是一系列特殊的问题,常常这些特殊的问题,使我们忽略了一些更本质的问题,所以如果用一句话来说,我觉得建筑学从研究到实践,应该去回到对这些本质问题做更多的工作。
谢谢大家。
云浩:非常感谢张老师精采并幽默的发言,同时他的发言带有强烈的北京地方保护主义,一切上海名人的人名都记不住。下面徐冰老师发言的主题叫做“汉字民族的符号化生活传统与当代全球符号化生活趋向”。请王中老师做准备。
徐冰:刚才来的时候云老师告诉我,今天潘公凯院长有一点事来不了,本来他要来做一个致辞为这个活动,云老师让我说两句,等于是代表中央美术学院祝贺城市设计学院、《读书》杂志、美术馆、北大视觉和图像文化研究中心举办《问城》研讨的项目,我们确实是认为是非常有价值的。因为城市设计学院这些年的进展举世瞩目,他们做的工作确实是有中央美术学院本部所不存在的东西,实际上极其有价值,我个人也来参加这个项目,也是作一个发言。这个发言有点多,看上去有点很认真的样子,因为只有15分钟,我就想基本上把发言给念一遍,这样没有废话,比较准确。15分钟我也没准备PPT,那样一啰嗦会用很多时间。
今天发言刚才云浩老师已经说了,我这儿不重复了。我就想说我发现从象形文字入手,可以涉及到汉字,写汉字的中国人文化本原的部分,并把许多纠结已久的疑问打通,我们今天要谈城市,但是我谈的和城市没有直接的关系,不像张永和老师是直接参与建筑的建筑师,所以他很具体参与城市讨论之中,但是我认为中国人今天的问题和整个世界今天的问题其实都和符号化这个东西发生关系的。认识问题和看事情一定要抓住非常核心的部分。当然也是由我的局限性,因为我对文字、符号特别有兴趣,考虑什么问题都从这个角度入手。要从世界的符号学的东西,搞符号学什么都能谈,什么东西都要落实到符号体系之中,是这样一个认识。
但是在我个人体会到的符号学关系和概念,我发现中国人的文化在符号学是有非常特殊的联系方法,几乎可以影响到我们中国人所有的部分。举个例子,中国人的中国画皴法,皴法在我看来就是很多符号不断重复和连续就成了皴法,所以在我看来芥子园画传这些点法和皴法、山法,比如说逐个点、松柏点这些点法,在我看来其实芥子园画传的就是一本字典,它都是从民间画作整理出来的偏旁部首。学生画画就跟写字一样,死记硬背,熟记在心,之后可以用这些符号写心中万物。所有的万物皆可归于这些符号,就像汉字记述世界万象这样的方法,这是中国文字非常核心的部分,所以中国人画画为什么不讲出去写生,而是只抄纸,靠死记硬背,通过这样方法把文化和艺术传承下来。这个东西可以扩展到东方其他的文化和艺术的范畴,这个不难举例子,比如说东方戏剧中“生旦净末丑”、水墨画“梅兰竹菊”都可以用符号概念来表达的。技法就是符号的组织法,在规定中发挥组成的意境,意境的高低取决于符号的能力和艺术家本人的质量。
下面我从汉字的写作与水墨画符号的关系上谈一点。汉语写作使用文字,与水墨画皴法和点法其实是类似,在古代戏文里最明显,这是传统戏剧对我的吸引力所在。这一点刘索拉有更多的体会和发言权的。我非常享受唱词中的字与字营造之间立体的这种美感,一段唱词下来,剧中只有三五字描述实字的,大部分字都是虚字,起到渲染的作用,起到调节的作用。这些字不表述具体内容,更多是字面的信息,类似于水磨画渲染气氛的留白和点开一样,综合构成一个意境。汉字很多渲染方法,文字意韵之外还可以加上形,为营造气氛做补充,比如说日月云山这些字,你听戏想到汉字,汉字的抽象性,汉字的象形性遗留的成分会在阅读感受中发挥作用。这些性质实际上是拼音文字所没有的,而是中国文字营造气氛特殊之处,文字的工夫是码字的技术,每一个字词是一个意境场,它与另外的意境场组合又构成了新的意境场,写作是搭配这些意境场的技术。在中国画中使用的皴法、点法调节出意境的效果也是一样的。中国传统文字的码字法和拼音文字的不同,却与中国山水画之间的脉络相同,中国人写字和画画是一个动作,可以说中国人的文化方式与象形文字的起源有极大的关系。为什么这么说呢?虽然汉字应经从象形转变到了现代汉字,但是核心部分的图像逻辑仍然存在,并与平日的阅读、思维与观看构成一种奇妙的关系,比如说中国的建筑、家具设计结构为什么这么特殊,而且这么简约丰富,这都和我们沿袭汉字结构有关。再说中国窗户设计,到底是窗户造型影响了窗这个字的形成,还是窗这个字影响了中国窗户的设计呢?我想是互为作用。中国对结构的理解有自己的一套文字体系,每个接受教育的人都要花上几年时间牢记几千个字形,其他文化没有,每写一个汉字就完成一个结构,画了一个小画,祖祖辈辈中国人画了多少幅图画,读了多少幅图画,怎么能够没有影响?
中国人对关系的把握也有一套,汉字有自己的一套间架关系,写汉字第二笔根据第一笔而生成,第三笔根据第一、第二笔生成,最后一笔最关键,它是调节整个字的平衡。中国人在字的间架结构之间是有一种特殊的哲学,这种哲学潜移默化被使用在生活中。西方人最不可思议的是从不同方向来的两大群自行车,过十字路口混为一谈,过一会儿需要走向不同方向的两组自行车各得其所走向个人的方向,这个对他们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和奇妙的。我觉得中国人有自己的一种对关系的运行法,这个东西和我们写汉字写了几千年横竖笔划之间的关系一定是有逻辑联系的。最近我看了一本美国人科维写的书叫《寻路中国》,可以配合一百年以前美国传教士写的一本书叫《中国人的性格》,两本书可以配合起来看。在《寻路中国》有一段,和我们刚才的认识很接近,他说中国人其实不太喜欢使用转向灯,相反喜欢车之间用身体语言,如果车贴着左侧行驶,那么可以推测他即将左转弯。为什么中国交通这么乱,但是又不出问题,因为两个车在几乎要碰到的时候,或者说决定谁先走谁后走的时候,其实是靠车语言,甚至是中国人对关系的一种理解的哲学和智慧来解决。一个瞬间两个人就开了一个会,完全不靠西方人的计算和红绿灯的指挥,这种魅力来自几千年书法练习。
我谈一下当代符号化生活倾向的问题。传统不被激活没有用,我们谈传统要知道,我们有什么东西是别人没有的,而他了不起之处在哪儿和它的盲点在哪儿,和当代的关系在今天是怎样发生作用的。我认为今天其实是新一轮符号化生活的趋向的时期,因为我认为今天这个时代,是带有原始时代特征的时代。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们每一天每个人都要碰到我们前所未见的事情和全新的事物、全新的工具。所以在我看来今天又是新一轮象形文字的时期。有几点可以分析一下,第一个,新科技使人类速度在提升,新科技进步推着人们快速处理信息,而变得没有耐心。在今天才有张永和老师这样的人,下了飞机以后来这里做了一个讲座,马上赶回飞机场坐飞机,这样生活一定让人没有耐心、没有深度的。(众笑)但是张永和是一个天才,他的东西总是有深度的,因为他是有实践的。(众笑)所以现代人特别适应于接受一目了然的信息,或者说通过直接的视觉一目了然的方式来获取理解的。而图片和象形符号成为今天的必然选择,今天人类这个大村子似乎正在重复着象形文字的初始阶段,以象形的方式重新开始,也是以符号的方式进入当今的生活。
第二点,全球化新的交流方式和经济推销的需求导致符号化的特征。绝大多数语言文字同语言生活的小范围人群,一个部落、一个村庄扩大到一个地区使用一个语言,再扩大到几个地区甚至一个国家乃至几个国家使用一个语言,这是几千年语言生长的过程。但今国际化的趋势能让世界迅速缩小形成一个地球村的概念,这个大村子与文字初始起不同,村民操着千百种语言和不同的符号生活在一起,语言不便成了大麻烦。以种族为单位现存的语言,包括最强势的英语,其实都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实际上只有在今天所谓巴比伦塔概念才真正被激活,才真正有意义,过去巴比伦塔只是一个传说。再让我们分析个别现象。全球化使产品和消费生活日趋标准化,全球生活模式日渐相似,所以拷贝文化使物的可辨认性大大提高。传媒的发达又强迫事物符号性,实际上每时每刻都起着全世界进行图示、图像扫盲的运动。北京奥林匹克标志全世界人在一夜之间可以认识,这在过去不可能。这个标志你说是一个图也好,是一个词也好,确实存在的意义就是北京奥林匹克运动会。在今天任何推向世界的东西都必须找到快捷、有效的传播方式来实现。经济全球化对商业意图的传达,直接是最主要的要求,必然会趋使各地区的推销必须使用超越地心语言的一种方式,具有认知的鲜明性,而且是“去文字”的一种方式。我举一个例子,个人电脑的理念的实现,其实最最重要的一步,也不是乔布斯也不是什么人,就是像抽象电脑数字指令转向可视语言,把专业语言变成形象语言,把需要学习才能掌握的需求降低到最低点,从而使所有的人都能够识别和操作,人类的工作方式是一种电脑化。
下面我将谈一下低智化的倾向。日常国际通用语言一直没有被整理,当然现在人类认识到,这是必须认真面对的一个领域。1990年国际标准化组织第一次公布了第一批被确认的55个国际通用标识,这个通用标识规定了通用标识的写法和它的范畴,这实际上等于是国际未来的文字最早的一批文字方式。上述说的现象表明,一种以象形为基础的模式,朝向有文字的表述方法,在共愿望下日趋明显。
新生活方式造成反质化的倾向。符号从某种意义上是超越现有知识分类和地域文化的,不对位任何已有的文本知识,直接对位于真实生活逻辑和事物本身。对它的使用能力不取决于读者的教育程度高低和书本知识的多少,而取决于他进入当代生活的广度和深度。不管哪种文化背景的人,讲哪种语言的人,只要进入当代生活的语境,他面对符号都是自如的。反质情况的出现,一方面促使生理大脑变得懒惰和退化,同时又为图文时代提供制造了适应的人群,并为这个人群提供了生理和技术的环境,这反映在新一代人对传统阅读的抵触和对直观图象的着迷上面。另外有些语言学家认为,国际化其实只能够通过不同的语言和图像的方式,在这一点其实不依赖于任何语音文字,象形文字系统变得非常有优势。这一点科学家早就认识了,比如说美国在做核实验废料处理的时候,在阿拉巴马沙漠里埋下大量的核废料,但这些核废料在一万年以后才能被消除警报,他们写了怎么告诉一万年以后的人类的东西,他们开始用英文做了解释,后来有些人提出一万年以后英文一定是不存在了,将来人怎么了解我们今天给他们的信息,最终还是达成共识,通过一种符号化图形语言告诉一万年以后的人类。所有文字都通过最初级到最高级的发展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大部分都会消灭,少部分变异发展成今天的文字。今天的符号语言和图像语言,实际上里头已经具有非常强的语言的信息,我们在网络上、微博上等等很多人用符号和语言混用所编辑的小故事就可以说明这一点。甲骨文被认定是一种文字的时候,其实才有260个符号,而今天这种符号不知道有多少。
下面我再说一点,比如说今天我们的名牌倾向,而且名牌倾向中国人和亚洲人最严重,为什么呢?因为中国人和亚洲人,特别日本等等在一个汉语文化圈范畴之内,汉语文化圈的人对符号是特别看重和带有敬拜情节。名牌实际上是一种符号化的趋向,穿的是一种符号,而不是衣服本身。
最后,符号化的特征,它有一种特性,在古代有大量时间的时代,符号化可以让人想象力和功底发挥的非常充分,形而上学部分可以发展的非常充分。比如说古代的艺术的意境和古代诗词高度等今天是达不到的。当代在没有耐心和深度的时代,符号化会使人类造成低智化的倾向,我们作为文化人、知识分子、建筑师和艺术家应该思考,我们怎么样面对这样一个时代和我们传统。
我发言就到这儿,谢谢大家!
云浩:下面请王中老师发言,他发言的主题“发展与回归”,请陈嘉映先生做准备。
王中:各位先生下午好。我给大家汇报的题目叫“发展与回归”,主要从公共艺术领域来研究、探讨建筑与城市形态的关系。
众所周知,我们近30年城市化进程,应该说是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历史时期,任何一个民族都不曾发生过。这是我在上海拍的景象,我想这个景象代表了整个中国绝大多数城市的景象,底下是大量的待拆迁的建筑,远处就像麦哈顿似的高楼林立。比如说像我们被称为中国奇迹的深圳,把自然的丘陵地貌炸平,沿用平地起高楼的模式。
这是我上世纪90年代做的作品,主要表现在拆迁的状态。我们可以说呢,这种对城市文化的破坏今天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严重了,甚至我们经常说“拆哪儿”,长城也就是太大了,要不然早就拆没了。
我们大家都在谈城市特色危机,首都现在被叫做“首堵之都”。我是研究视觉领域的,我们先看这张图,是德胜门城楼,像北京德胜门城楼这样一个重要标志性的历史建筑,高架桥可以把他拦腰斩断,像一个人被埋了一半儿填了一半儿世界那些有文明史城市这样做,卢浮宫也一样解决交通问题,但是一定要走地下。我们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其实就源于我们很多的决策测算经济利益时只测算高架桥比走入地下要省钱,但是没有看到连带经济收益所带来的更深入的价值。
我请各位看一下这是哪儿?大家第一反映一定是天安门,但是天安门怎么可能让前面摆摊,这个不是天安门,这是山西临汾的尧庙。大概在十年前,临汾请我们去我去看咱们的尧庙,没想到他们市长陪我去一下车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我一下车拿相机一直拍,市长还说帮我们宣传宣传,我说你这是非常好的反例,他说这是前任市长干的,跟我没什么关系。(众笑)很多城市独有的品格自己认识不到,这个广场不光有天安门,还有天坛还有一截长城,是这样一个方式。这样的景象在中国到处可以看得到,一个没有秩序的城市什么都可以存在。就像有些朋友说北京是鸟人呆的地方,因为中华世纪坛是鸟嘴,咱还有鸟巢、中央电视台鸟腿和大剧院鸟蛋。
比如说我们一个外教上完课去苏州玩(这是我朋友在苏州拍的景象),从苏州回来以后,我问他苏州怎么样,他说苏州不错,捂上左眼:beautiful!捂上右眼:beautiful!俩手一拿开:“My god!”反映出苏州没有秩序。北京前些年讨论三大建筑 有的专家赞同有的专家反对,其实我自己的观点是就三大建筑本身的设计不能提出任何问题,重要的是北京没有秩序,一个没有秩序的城市你会发现国家大剧院可以直接对着人民大会堂的西门那么近。最近写一篇文章就是叫做《被误读的公共艺术》。我们看南昌八一大桥的桥头有一个雕塑“黑猫白猫”,其实这些东西都是老百姓起的外号,有类似的东西在河北的一个城市,一个市政广场,四大班子建筑都在四周,那个所谓的作品像刚才张永和先生谈到的连符号都称不上,就是四个柱子,一个巨大的球托在柱子上面,意义是四大支柱托起未来的太阳,老百姓就说“四大班子顶个球”,后来给拆了,老百姓一看说“四大班子不顶个球”,这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所以我们可以看到这种无序的城市里的这种混乱,据说在天津居然有一个桥叫什么亚历山大青龙白虎转轮桥。
那么其实我们谈这些包括左上角刚才张永和先生用的图,我们在微博其实也发过,左下角这个图是我在党的《求是》杂志封三拍的广告,这是很可怕的。这个广告公司的广告的策略是很针对,知道什么样的决策人去看这样的东西,但是居然把这样一个连符号都称不上的东西成批生产,这样成批地生产几百个城市的垃圾。然后居然就有一些所谓的城市市长或者镇长们说我花了一百万建了一个文化一条街,就买了这些东西。我们就在想,其实我们在坐的有导演,你说你电影如果有什么问题,大不了这一年我不看了,搁在电影资料馆,感兴趣的时候再去看。但是城市里的东西就是强制性的视觉,看也得看,不看也得看,这关系到培养什么民族的问题。我们从小看到的是这样的东西,我们孩子大了以后,他们对审美的判断是什么?大家都知道最近老的工艺美院大楼要拆掉,要改成一个巨大的的中华尊,从来不考虑一个城市天际线之间的关系,所以我们所谓的城市规划,完全是一个平面领域的事情,从来没有考虑到它和城市设计是一个视觉系统的关系,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这是我在网上荡的一个图片很形象,我们的城市“黄堵毒”。黄是光污染,堵车,空气是毒,我们今天城市病根源在什么地方,就在于城市建设缺乏长远的战略眼光,缺乏应有的文化视野。
为什么叫发展与回归,让我们看一看历史上,不管西方还是东方的,我们祖宗们是怎么做,看雅典的卫城,在西方传统上建筑、雕塑、园林、手工艺、壁画一直就是一个整体,从来没有分开过。文艺复兴时期雕塑家米开朗基罗也好,画家达芬奇也好,他们都做过广场和城市的规划,那个时候他们做的东西是成体系的。
那么东方了,明清北京城,曾经被称为人类地球表面最伟大的个体工程,一个城市被称为一个个体工程是什么概念。中国王城的布局在2000多年前,我想宋先生更有研究,在2000年在《周礼考工记》就写出来,中国的王城布局非常明确的写出来了。我们有中轴,左祖右社,面朝后世等等这些。其实之前梁思成先生就对未来的北京做了一个很好的规划,完整地保留北京城,让北京遵循这样的规划来做。老北京很小,现在的二环路就是原来的护城河,我小时候在护城河边上玩,但我们失去了这样的机会,各个城市也跟着来学,这是不可逆转的事情。如果保留这个,我相信北京城留给人类的不仅仅是一个文化遗产的问题。
我们可以看到北京设计了世界独一无二的建筑艺术中轴路,从最南端永定门、天坛、前门到故宫、景山、钟楼。我做了奥运会点火仪式的策划,当全世界看转播时,会看到第一把火在永定门点燃,然后传导到天坛、前门、景山、钟楼,一个激光打到鸟巢,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景象,任何一个国家没有这个历史资源不能再做。这个由于种种原因这个没有实现,我们不谈这个。我想谈中国很多的城市不简单是一个样式问题,而是背后深远的人文价值。我们看苏州所说苏州白墙灰瓦,我们说黑白灰,其实对应的是文人的淡雅素。每个城市都有独一无二的品牌价值,像我在前些年去巴黎,遇到巴黎原来的一个副市长,他是一个建筑师,他居然留有一个上学时候来中国时的速写本,他说几十年前看你们城市,每个城市的品格历历在目,现在再去分不清这些城市了。我们现在有这个感觉,你身处在哪个城市根本不知道。
我特别想谈一谈设计性的破坏。这是我小时候看到的明十三陵神道,大家现在看明十三陵神道是什么样,是这样的,这是非常可怕的。我们看一下这两张图的对比,十三陵那些山峦跟植被,它在满足宗教礼制的同时,它实际上整体反映了中国人的哲学思想。可是我们现在所谓的设计者在干嘛了,他完全把大树种完以后就看不到远山了,没有关系了,而树和瑞兽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我相信现在再去十三陵神道,如果这游人不骑在瑞兽上照相才怪,那么在以前,你敢骑在它身上吗,你会有种敬畏感。
这个城市的尺度和精神的内涵我们很多设计者是完全不了解的,所以,我现在想提出两点:
第一点,艺术营造空间。雅典卫城是几位一体,中国的北京、西安都是一个整体,为什么今天的城市不可以重新去考量这些事情,当然城市是越来越复杂,我们没有更好的传统。所以我提出艺术营造空间,重塑城市的地位尊严,承传城市创造精神。谈一个日本著名艺术批评家南条史生,研究公共艺术规划的,他说:无论从建筑规划或者艺术的角度来看,时代正逐渐转向公共艺术。今天我们会全力推动中国公共艺术百分比立法,因为这是一个机制问题。二百年以后看我们这个时代,我们可能都是这个时代的耻辱,我们都会被钉在耻辱柱上。
公共艺术不说西方、美国、澳洲,我们只谈亚洲韩国、日本包括台湾地区,全都有公共艺术百分比政策,这是强制执行的文化政策。我们所采用的机制是什么呢?就像图上所表述的,我们是四层皮不搭界,它是一个垂直机制,规划完了走了,建筑师做建筑,园林配园林,最后搁一点艺术品。我们希望变纵向机制变横向机制。最后的结果是横向机制,由艺术、规划、建筑、园林景观上来就可以组成整体,大家来做。这是一个机制问题,我相信我们国家目前所出的问题,最核心的我认为是机制出现问题。
第二点,现在很多城市所谓的营造城市文化或者城市公共艺术在走入一个很大的误区。因为它仅仅把所谓的艺术当成城市的装点作用,我们叫城市装点空间。我们希望带给城市以激活空间,它要讲述城市的动人故事,使这个城市绽放友善的表情。我给各位举一个例子,我认为公共艺术不仅仅是城市空间中的物化构筑体,他还是事件、计划、展演、节日或者派发城市故事、城市精神的孵化器,能够促进城市新文化的生长。
在郑州我们做了一个小实践,这个实践的目的就是把我们的艺术成为植入公共生活土壤中的种子。郑州有一个地方,他们请我做一个单体雕塑,我看了以后觉得不能这样去做,这个地方长1.5公里,宽50、60米宽,左边是一条公路,右边是一条河道,保留一条旧铁道。原来请我去做一个40米主题雕塑,我说在城市里做40米这么个东西,就相当于在城市种那么多大萝卜,那是非常可怕的事情。于是我带学生去调研,回来后我们认为可以做成1904公园。1904公园怎么来的,1904年第一辆蒸汽机车来到小小的郑县,使得今天郑州成为交流枢纽大城市。这不是想做城市记忆走廊,更重要的是强调文化生长性。也有比较传统的说法,说这是当年郑县建筑的形象,采用另外一种方法做,不影响所有人步行和穿越,当年侯车的景象,这些座椅现在人可以去那儿休息。我们设计等大火车头,这个火车头按照小孩打游戏机的方式,从哪儿进从哪儿出,设计了四关。做完了以后原来完全没有人气的地方,本地居民和孩子们把火车头游戏发展六关,还在不断丰富完善。我们的火车头车箱可以坐人去聊天,有很多玩法。我们还设计了一个这样的东西,就是一对情侣,把几十米的枕木换成铜板,让每个情侣走,如果配合不好掉下来,走五米掉下来,你们就劳燕分飞,走到头你们就白头皆老,其实是在营造一个城市故事。我们做完了,有大量情侣去,而且拍婚纱照的也去了,我观察了一下有70%是中学生情侣,这是很奇怪的一个现象。还有这个是旧机车拆下来的东西,埋入地下管子里,小孩可以互相聆听瞭望。通过这些装置可以看附近的树木和建筑,从瞭望孔里也看到了城市的变迁。
时间的关系,就给各位汇报到这里,谢谢各位。
云浩:下面请陈嘉映老师做主题发言,主题叫做“城市与文化”,请宋俊岭先生做准备。
我不是做建筑,也不是做艺术的,什么都不是,所以我这个发言取了很大的题目,并不是要讲一个很大的话题,实际我一开始想问一个问题,因为论坛名字叫做《问城》。听前面艺术家和建筑家发言的时候,我的问题很难说,已经回答了,我的困惑倒有一点代表性,只不过大家在想有内容可想,已经往答案方面想。
我还是从问题问起。问题是说城市与文化,于是我从城市与文化两个词的意思说起来,一个我们会把文化和精英文化有时候联系在一起,一个人是文化人,读很多书才是是文化人。而且要读高深的书,光读网上小说还不是文化人。文化还有一个意思,就是指人的生活方式,比如说任何一个地方巴布亚新几内亚、萨摩斯、坦桑尼亚这样有族群生活的地方就有文化,这种文化没产生过什么很精英的东西,但是照样是有文化的,这也是文化很基本的意思。
我们谈到城市建设、设计、文化的时候,我老有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后一层意义上的文化在什么地方?以前文化第一在乡村里面,原因因为乡村里面有一个比较持久和稳定的生活形态,有这个生活形态渐渐会形成一种文化。在城里头我们会说老胡同、老弄堂有一种胡同文化,都是一种草根性。现在我们在规划和设计一个城市的时候,我们都在谈论建筑什么东西的时候,似乎都是在讨论歌剧院、图书馆,最多就是咖啡厅这些东西,好象有一个没有给城市里面生长那种草根文化,或者没留够余地,或者没有给予太多的重视。这样一种文化,首先要有那么一群人有这样一种生活方式,张永和刚才在作他的工业区就等于工作场合,就挺有启发。社区建设也很多人在谈这个,我是外行但是会读一点。怎么样把一个社区或者工作区域,变成一个大家能够至少有交流的机会,形成多多少少有点特点的文化形态。王中也讲到城市千篇一律,这是从建筑角度来讲。从更根本的角度来讲,那儿人的特色、生活方式的特色是不是还有,是不是能够重新营造,这是特别重要的方面。因为当我们讲到这种精英文化的时候,不管你讲唐诗宋词讲京剧还是芭蕾舞,京剧最后被调到皇宫中演,芭蕾舞现在也是高雅艺术的典型,但是我们都知道它是从草根文化中来,都是从草根文化、民间文化吸取的活力。我们的城市文化会照顾到博物馆文化、歌剧院文化,却没有民间文化和草根文化生长起来,那么哪怕歌剧院建的稍微有一点特色或者跟别的城市歌剧院不一样,但是无非就是由这些世界上著名歌剧团到这儿演出而已,一个城市特色文化肯定不能只是落实到建筑的一点特色上,那个也很重要,但是那不是最重要的,你要有城市自己发展出来的,像我们以前老胡同文化、老弄堂文化这样的城市自己的那种草根文化。
在这一点上能够做的当然是比较有限了,因为城市的建设无论古今中外都不是为了发展文化,或者主要可能是为军事目的、商业目的发展起来的。今天城市也一样,这种城市建设在很大程度上的确作为民间文化和草根文化是有破坏作用的,而这种破坏作用可能也在各个时期、各个国家、各个地区也不一样。可能在中国以前历史上本来中国是比较好一点,要相比的话,现在看到很多欧洲城市,甚至一些小城市特别好,可能有悠久的历史,但是我们现在看到风貌中比较重要的东西,其实往往都是文艺复兴之后才慢慢往这个方向建设的,有些遗迹可能是罗马或者希腊的。
在中国因为我们的文化在以前传统社会中不是很集中在城市里,这一点跟西方很不一样。西方一般来说,出了城市之外就没有文化精英的存在,都是在城里面了。中国不一样,中国文化精英一大半都在乡村,从乡村来很可能回乡村去,乡村是文化水准很高的。我们在草根文化和精英文化之间的交流,城市文化和乡村文化的交流,我们本来是有一些特点,当然我们的城市文化话题是大话题,也没有什么资格多说,反正各有短长。
一个重要的区别,西方的城市无论是希腊城市还是文艺复兴起来的城市,西方整个历史上城市都是和自治联系在一起,希腊卫城就说是城邦,中世纪晚期发展起来的城市,本来是属于一些贵族,他们既不会管理城市也没有心思管理城市,工商阶级就从贵族手里买断城市的自治权,这个行政交给我们管理,我们能管理也有兴趣管理,但是我们的条件就是我们把城市建成我们的。本来一个贵族拿到的钱是这么多,我们给你契约增加一倍,反正贵族也没有多大兴趣管理城市,就把城市租给工商阶级,这样工商阶级获得城市自治。这个城市的自治和西方城市的外观有很多都能体现出西方城市的风貌,比较突出的特点是任何人第一次去西方城市特别有感觉,绝大多数城市没有大广场,但是小广场星罗棋布,我们讲公民,他们那种公民意识,它城市里面的事情都是公民自己管理的,这一点跟中国是最大不一样。
中国突出的不一样,中国的城市本来就是有特点,没有什么公共空间,万一要有像北京这种地方,大城市那就是衙门,衙门前有广场。到21世纪县城、地区、市委统统照这个思路来做,这个大广场特别明显知道他不适合大家讨论政治、议论公共话题,夏天那么晒、冬天那么冷。适合干两件事,一件事官方召集游行,一个适合官方不召集也去游行。后一种情况也有一个缺点,那么大广场人聚集起来肯定由情绪主导,不是议政主导,不是大家讨论问题,而是共同发泄一种情绪。其实我觉得也可以跟地方政府谈一谈不建那么大的广场,好的时候好,不好的时候也不好。
不管怎么说,我问这个问题说的半天也就是这么一个问题,城市在某种意义上他对草根的东西,对民间的东西是有压制,城市比较容易建歌剧院、博物馆这些东西。另外一方面,如果没有这些草根,没有这些公共的东西,这些所谓的精英文化很快变成浮华和装饰性的东西,没有多大意义。这个过程中我就不描述了,到处都能见到,一旦下面不断生长的活力,作为城市的设计者和规划者、公共艺术创造者怎么把这些都考虑进去,这个我只能作为一个市民提出这个问题,可能不是我们这些人能解决的,甚至都不是我们能设想的。我刚才听了两三个发言,我还挺高兴的,因为这些问题显然不光是我们这些外行在想、在迷惑,我觉得参与城市建设中的艺术家、建筑家也在考虑这些问题,就是怎么让我们城市做一个整体或者城市的某一部分,能够让文化来生长这样一件事。我们知道国家和政府又准备大干文化,听起来真是挺可怕的,因为文化主要是自发生长的过程,可以在生长过程有一定规划。计划经济就已经是很可怕的事了,现在计划文化那是毁灭性,而且有钱做那更可怕,在这种形式下艺术家还能做什么,比如王中最后讲到的真是挺有启发,1.5公里做成一条大道,中间弄出一个40米的雕塑,有什么意思呢,但是最后做出来一个能玩的地方,孩子们愿意来玩,青年人愿意来玩,不要由规划者最后做什么规划到底,你只开一个头让他们来玩来做,你设计四关他给你设计六关,一定让本地人慢慢进入进来,把它弄成真正的文化。所以文化规划这个事,还不如把文化放在后面,我们规划一个头,建出一个头让文化来生长。这些话我不懂,但是我听到大家讲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挺高兴的。
最后我讲一句话个人的看法,看到铺天盖地的东西,刚才大家也都谈到了,而且这真是凤毛麟角,走到任何城市和地方都有无穷无尽的例子。铺天盖地的情况下,特别在坐年轻人,我不知道真正一个人甚至一个团体能做什么。但是很高兴看到有一个两个三个,像云浩一开始所讲的,云浩讲的比较诗意,这些词我们老年人不适合用了。但是这个情况我个人觉得已经挺遭、够遭、非常遭了,多说也无益,剩下是每个人能干一点就干一点,真有那么一点把事情干好,那就尽可能坚持一点,因为政府会给你项目,资本家会给你项目,这是我们面对的现实,你能坚持多少,就坚持多少。
云浩:下面请城市学者北京科学院研究员宋俊岭先生做主题发言,主题名字叫“优良城市”。
宋俊岭:主席、各位嘉宾,本来对这个论坛一无所知,感谢北大王秀丽老师介绍和朱老师的推荐,感谢主席的邀请。
这个论坛以城市为主题,我好长一段时间没想明白,但是今天早晨在阳光的操场上散步,突然明白以后一阵高兴,因为我非常高兴的看到这个论坛有一个关健词叫启蒙,它好像是从2006年开始。我觉得这个关健词启蒙更符合我们这个时代和民族,相比较腾飞而言,给人一种更踏实的感觉,似乎应该启蒙之后再腾飞比较保险。我给大家汇报的题目是“优良城市”。以古典的北京和华盛顿为例。
我用这两句话开头,“向城乡辛勤的普通劳动者致敬”,因为我们这个论坛像许多研究城市的论坛一样,多数批评和抱怨,牢骚满腹,为了有资格在这儿讲话,真得首先向广大普通劳动者致敬、致谢,否则的话我们很难聚到一起发牢骚。我们说的普通劳动者包括公共汽车司机、夜里头很早起来扫街的清洁工等等这些最普通的人,这些劳动我都参加过,我懂得他们的辛劳和意义。第二句话,“向城乡一切非正常死亡人致哀”,为什么这么开始,按照我们城市学研究的框架,城市的质量指标高端应当是有这样一项“10万人非正常死亡率”,他们的非正常死亡因为我们没有把城市办好,所以我们在研讨城市的时候,把这个先说在开头,以便展开话题。
“流传文化,教育人民”这个就是城市的宗旨。这句话是一个美国人说的,如果说在过去许多世代和名都大邑,巴格达、雅典、北京、巴黎和伦敦都曾经成功地主导过它们各自国家民族历史的话,那首先是因为这些大都城都始终能够成功地代表各自的民族历史文化,并将其绝大部分流传给后世。这是美国人说的,没有把华盛顿列进去,的确华盛顿太年轻,但是华盛顿的光彩如果我们忽略了那我们就太无知了。
这是熟知的古典北京的轮廓,这个轮廓我们能读出这样几个重要内容,一个是大家熟知的中轴线,这个中轴线,这点是故宫。第一个主题古典北京的设计和规划,展现了皇权至上、唯我独尊这样一个主题,中轴对称,四平八稳这样一个格局,棋盘格格局,展现这样一个皇权至上的文化极其精采、极其成功,但是这不是问题的全部。这是地坛,这是天坛,这是日坛、月坛,周围还有北顶、南顶、西顶、东顶村,甚至右安门中顶,最古老的时候都有一个庙供奉着碧霞元君,就是王母娘娘护卫人类安居在其中。这个城市规划天然地反映当时人对宇宙的理解,日月星辰都在人类的周围,人类是核心体现价值的所在。
第三个内容,是这个城市规划体现了中国古代神话,中华民族对开天劈地,宇宙洪晃开天时候的理解。请看这缺一角,这儿缺一角,天一线西北,地不满东南,把古代神话刻写到城市规划中去。刚才有一位说到了称道北京是世界上最大单体人工艺术品,就是这个人士,他的名字叫埃德蒙贝壳,《城市设计》一书的作者,他热爱北京如痴如醉,到北京来就像喝酒一样品味没尽没完,后来拆了城墙他一怒再也不来了。后来开一个会“传统文化与现代化”千方百计把老先生请来,他又展示当年不断品赏我们的古都。我们对北京的赞美莫过于老舍这句话“最爱和平的中国的最爱和平的北平,带着它的由历代智慧与心血建成的湖山、供电、寺宇、宅院、楼阁与九条彩龙的影壁,带着它合抱的古柏、倒垂的杨柳、白玉石的桥梁与四季花草,带着它最清脆的语言、温美的礼貌、诚实的交易、徐缓的脚步与唱给宫廷的歌剧”,这把北京文化的精华浓缩在了这种艺术当中,而且这包含了城市里的一个非常好的典型——自然、人工和上层建筑的概念都在这里,非常的经典。老舍的优秀、老舍的崇高代表了北京的地位。
我们说一个城市的质量,这个大家都熟悉的,炮制虽繁必不敢省人工,品味虽贵必不敢减物力,横披就是同仁堂。这不是文人的作品,表明世世代代中国的学徒制度,把一种技艺,不仅是技艺特别是道德操守一代代相传,以同仁堂为代表的是广大的制造业的精神价值。采云,炼月,采云炼月都是提炼中药的场景。最后这个对子特别有价值,你们回忆一下,最普通人家最多的对联是不是就这个,忠厚传家久,诗书继世长,恐怕占到了85%以上。这表明老百姓最认可这样的价值,行为模式。我认为评价一个城市的质量,最终看人,看这个城市供养人的水平,不要有很高非正常死亡率,还要看这些人的道德操守和追求,和律已、自律。
下面来说华盛顿,这是华盛顿的规划设计师法国少校朗方,这是一个非常热忱的革命者和改革家,他被委任为华盛顿设计师。他成功地设计了华盛顿,但是被解职了,后来死在了马里兰州,死后留下的遗物总价值才46美元。100多年以后美国人重新发现它的价值,把他安葬在安灵顿公墓。这是华盛顿规划的草图,我们先看鸟瞰图,它的总面积远远小于古典北京,城墙以内古典北京是62平方公里,华盛顿的核心区从这里的林肯纪念堂到国会山这一段是3公里,从杰佛逊纪念堂到白宫这一段是2公里,所以这个矩形一共只有6平方公里,相当于古典北京的十分之一,但是它是华盛顿设计的精华所在。价值在哪里呢?通过几点,一个是核心地位华盛顿纪念碑,是东边的国会山和后边的最高法院,立法部门、司法部门这几点,华盛顿纪念碑实际上代表美国宪法,因为美国宪法也被称作华盛顿宪法。这个林肯纪念堂是个长轴,横方向是杰佛逊纪念堂和白宫位置。大家设想一下,这是一个十字,如果把它竖起来是一个十字架,而十字架的交汇点并不是华盛顿纪念碑,华盛顿纪念碑微逼焦点上,形成一个大写意的蒙娜像,如果这个点高的话就像吊环运动员,低垂地,这个寓意形象地记录了美国以宗教理想为开端,建设一个新国家、法制国家的历程,这个法制国家就体现在它纵向的主轴,司法、宪法、立法,最终如林肯纪念堂所铭刻的铭文“建立一个明智的政府”。这样的抽象概念是很重要的内容,更重要地是他们建立了一系列重要的博物馆,这是林垦纪念堂、纪念堂回望整个纵向轴线,这就是博物馆之一,你看这个符号,这个符号是被打碎的纳粹,里面好多实物,比如头发、鞋子、假牙等等,氛围很肃穆,这些博物馆都免费开放,而且周末停车不要钱。它体现了一种决心,就是千方百计让城市教育人民,在这一点看了那么多博物馆以后,你的感受是非常非常强烈的。越战纪念碑,原来在首都圈,后来迁走了。这个叫觉醒,几乎被工业文明的非理性内容给人类造成灭顶之灾这样一种情况,呼吁人类的觉醒。
刚才大家的发言批评了城市的丑陋,因为这些城市的美还是无序、混乱、丑陋,直接关系人的质量,所以最重要看人,要看人的追求,要看人的行为标准。我们说古典北京的美,我们举一个例子就是大家熟知的鲁迅笔下的车夫,一个岁数并不小的车夫,在非常冷的季节并非完全由于他的缘故撞倒了一个老太太,他二话不说扶着老太太,到宣武门警察阁子,鲁迅目睹全过程,起初不耐烦。想想这个车夫的心态,第一阁子比较暖,让老人家到暖和的地方,第二给老人家一个说理的地方,第三有一个妥善的安置。这是古都整个画面中平凡的一点,但是这个古都还有悲心的一面。老舍笔下也写到这些,他的走向是不断的努力、不断的纷争、不断的提高,这样一个车夫很能给我们提供有力的证据。
我说我经历的真实故事。城市好不好看它培育了什么样的人,我到美国不久,一天下午被同事请到他家做客,返回校园天已经黑了,有一段路是高速路,上了高速路我迟疑不敢走,怕出去回不来。这时候有两辆集装箱车疾驰而过,两辆车过去又是一片黑暗,我说我怎么办?正在这时候也就是过了两三分钟,后边的灯亮了,一辆小车开到我的前面停下来并倒退,把后面车架倒下来。我说别拖车没有坏,我不知道怎么走。他说你沿着这个不用拐弯,出去就到了。他要走我说你先别走,我说我很好奇,我说你怎么知道我车坏在这里,他也很奇怪,他说有人给我打电话了。想了一想谁给打的电话,就是一瞬间从我身旁飞驰而过的集装箱卡车司机。这是我到美国不久的第一个印象,后来在美国的公路上驾车的人都有体会,你会碰到意想不到的援助,无私的援助太多了,包括小孩子都帮助你。第二个例子,他们消防队员许多是志愿者,双子座倾塌被烧死的大量是志愿者,这些很表明文明的质量和方向。我是不是吹嘘太多,有此嫌疑,我有进一步的证据,之所以能出现一个比较优良的民族,除了城市所发挥教育功能是多层面,有一件事情特别特别教育我,我愿意跟大家分享。不记载、不流传历史教育人民,是城市失职。我那边放着两本书,那两本书很重,我大老远把它搬来,这本书已经是13版,它叫《美国政治》,13版每一版都有这样的照片,种族主义的罪恶,持续不断的